怜花说话之时,双目凝视贾珂的眼睛,一瞬也不离开,显然十分紧张。
贾珂眉毛一扬,问道:“你知不知道染香是怎么说的?”
王怜花一怔,恨恨地道:“她连带着个莫名其妙的孩子,堵在咱们家门口,说这孩子是我和她的孩子,还求你让这孩子认祖归宗,这种事都做得出来,还有什么事情做不出来!她是不是跟你说了一大堆,我从前如何喜欢她,如何和她亲热的话?你可不许信她不信我!她说的全是假的,不是真的!”
贾珂道:“她有你说的这么糟糕吗?我看她说话挺诚恳的啊。何况她假装你的外室来找我,是受你妈所迫,并非她的本意,其实她也不愿意这么做的。”
王怜花见贾珂给染香说好话,不禁又惊又急,又气又惧,说道:“那时因为她的奸谋,已经被你拆穿了,她只能将真相告诉你,除此以外,没有第二个活命的法子。倘若你一直被她蒙在鼓里,她怎么可能跟你说一句实话?就算她在这件事上说的是实话,在其他事上,也未必是实话!你不许信她的话,一个字也不许相信!”
贾珂终于忍不住笑了,说道:“可是她也跟我说,你们俩什么事情都没做过,你只是在她将要去做妓|女的时候,主动过去找她,问她要不要假扮你的情人。她还说你俩在一起住了一年,一直是你睡在床上,她睡在地上,她每天起床,往往都会腰酸背痛,但你一直不许她再搬一张床过去睡觉。”
王怜花一愣,登时喜笑颜开,骂道:“混蛋!你要气死老子么!”一面骂,一面伸手搂住贾珂的脖颈,在贾珂的脸颊上蹭了蹭,将贾珂头发上落着的雪花也蹭了下来。
几片雪花落在王怜花的眉毛上,睫毛上,他眨了眨眼,说道:“贾珂,我已经被你气死了!”
贾珂又是一笑,说道:“我那时先在少林寺找了一个会唇语的老和尚,向他问清楚你妈那句话的发音,然后找了老黄,问他知不知道这两句话出自什么诗词。
老黄前脚告诉我,这两句话出自陆龟蒙的一首诗,这两句话本来是什么,中间还有一句话是什么,后脚莫邪就急慌慌地过来报信,跟我说:‘有个叫染香的女人抱了个孩子,站在咱们家门前,说那孩子是花爷的孩子,她自己无力抚养孩子,希望爷能把孩子留下,让他认祖归宗!’你知不知道,我那时候是什么心情?”
王怜花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不见,他紧紧搂着贾珂的脖颈,一片片雪花打在他的脸上。他本就皮肤雪白,这时五官在雪花之中若隐若现,宛然便是一个冰雕玉琢的雪人。
一时之间,四下里十分寂静,只听得夜风呼啸,贾珂慢悠悠地走在雪地上,脚底发出咯吱咯吱的轻响。
过了一会儿,王怜花问道:“染香呢?你杀死她了吗?”
贾珂笑道:“你在怪她吗?你又不是不知道,没有她,也会有别人。”
王怜花又不说话了。
贾珂向王怜花瞧了一眼,轻轻地叹了口气,说道:“怜花,我真不明白,既然你和染香没做过什么出格的事情,为什么你妈用染香来威胁你,你就摆出这样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难道我在你心里,就这么眼里揉不得沙子吗?”
王怜花沉默片刻,说道:“不,是我眼里揉不得沙子。我总想在你面前表现的好一点,比所有人都要好,一点缺陷都不要有。我明明没有那么好,可是我就是想要你以为我有那么好,以为我完美无缺,其他人都比不过我,这样你眼里心里,就会永远只有我。
可是我做不到!我知道我缺点一大堆,又是在妓院长大的,十三四岁的时候,就经常被我妈强迫去看活春宫,我从小到大,见惯了女人的身体。像之前李莫愁的事,小公子的事,其实我知道这么做是不对的,可是我在那个环境下,面对着她们,我并不会觉得这有什么不对,甚至觉得这么做很正常啊,我只是为了戏弄她们,心里没有一点绮念的。
可是离开了那个环境,我就知道这么做不对了,我不想让你对我失望,不想让你生我的气,所以我就忍不住对你撒谎,说不定你不会猜到呢。”
他说到这里,担心贾珂会以为他接下来又这么做了,连忙补充道:“但我现在知道了。我跟你发过誓以后,遇到过好几个向我投怀送抱,宽衣解带的女人,我都乖得不得了,沈璧君向我含情脉脉地诉说衷肠,我甚至把她气得跳窗跑了。”
贾珂一言不发地听着王怜花说话,心中转过好几个念头,暗自琢磨应该怎么跟王怜花说。
这时听到沈璧君跳窗跑了,贾珂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问道:“你跟她说了什么话,竟把她气得跳窗逃跑了?”
王怜花见贾珂好奇,便将那天晚上他跟沈璧君说的话,一五一十地述说一遍,又道:“我小时候从家里逃出来,为了避开追在我身后的那些白云牧女,确实在她家借住过几天。其实我早就把她忘了,没想到她竟然一直记着我。”
贾珂笑道:“当然啦,我们小花是这世上最可爱的小孩子,我也把小花放在心上,足足记了九年呢。”
王怜花在贾珂的脸上亲了一口,笑道:“你不一样。”
贾珂笑道:“哪里不一样啊?”
王怜花想了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