孝瑜?
张嫣轻笑一声,果真是一只白眼狼,以为皇城没有皇帝坐镇,竟然想拉她下来。她和舅舅费了那么大的心力救他回来,他便是这样回报的?
至于河南王高孝瑜,那就更好理解。他自己与尔朱氏偷情被罚,定是心中存有怨恨。
“你再拟文章,把前因后果清清楚楚地告诉陛下。高殷和高孝瑜捉拿之后,你亲自来审问。”
“是。”
高润不太信张皇后,只因皇帝临走前给皇后权力,他才会听命于她。张嫣召来娄子彦,命他带人抓捕高殷和高孝瑜。
只要想害她孩子的人,全部是她的敌人。不要试图挑战一位母亲,即便是再温柔的人,为了孩子会变成凶狠的猛虎。
济南王府
娄子彦带人配着刀,一路闯进去,他们把看门的人全被放倒,嘴巴堵得严严实实的。侧妃郑氏被蒙在鼓里,正在劝高殷少喝点酒。
她与王妃李氏一人扶一边,道:“王爷喊我娘家的哥哥,也不知道要做什么,您近日来喝那么多,对身体不好。”
高殷察觉到异响,猛地把她推开,大喝道:“是谁,是谁闯进来了?”
“我等奉皇后之命,请济南王过去。”娄子彦把手按在腰侧的刀柄上,“至于王府里的两位女眷,还请回避一下。”
李氏和郑氏同时看向他,一时间脸色惨白。
高殷心道不好,是被人看出来了。他没有干过这种事情,手段粗浅,被高润一揪就揪出来了。
一步错,步步错。
他没想到张皇后是这么有魄力的女人,居然立刻调动人马来查,而且那么快就查得到。他也没想到自己和高孝瑜不谋而合,同时把矛头指向皇后。
他被关进去黑漆漆的大牢。
这是他第一次来这种地方。
尚书令高润提着灯笼,在前面给张皇后带路。大牢的光线昏暗,气候湿冷,凭白让人感到害怕。但是女子面无惧色,只是因为怀孕,眉宇有些许倦意。
他们还没走到里头,听得高殷和高孝瑜攀谈起来。
高殷先问的:“……你怎么要谋害皇嗣?不应该啊?”
“我没害人,只是随口一说。”高孝瑜记得兄弟们嘲笑他的样子,记得尔朱氏这个可恶的女人,他更记得是娄子彦打他一百军棍。还有背后的皇帝,是皇帝在操控这一切。
他不笨,谋害皇嗣的罪过太大,他打死都不能认。他承认自己口嗨,但不承认自己有坏心。
“那你呢?”他冷不丁地问高殷。
“我也没想着害人。”高殷苦笑一下,“我猜,皇后的身孕不是九叔的。”
隔壁牢房的高孝瑜立刻爬起来,精神十分专注。尚书令高润偷偷打量身边的张皇后,见她面不改色,心想这个女人的心智过人。
张嫣哪里是不生气,只是她不能气,她生气容易引起胎儿不稳。有人给娘娘搬来一张软垫,让她坐着听二人讲话。
“……你说九叔不在,皇后怎么专挑这个时候怀孕?高孝瑜,你莫不觉得蹊跷吗?”
“兴许人家缘分才到,哎,我说高殷,你管那么多做什么。”
高孝瑜以为高殷有什么猛料,足以把张皇后拉下来,结果——
就这?
你自己妄自揣测的,竟然敢传播得到处都是!
他觉得高殷疯了,他不能陪着高殷一块儿死。高殷还没有子嗣,他自己有儿子和老婆,他不能让一家子全部给他陪葬。
高孝瑜被压去审问,高润问什么,他一概说不知。十四叔鞭打他,他咬紧牙关,晕过去几回,一句话都审不出来。
他带着一身伤,半个月后被放出来了。
他出来后不久,高殷也被放出来,人还没死,但是精气神看着不对劲。这位堂兄弟瘦得厉害,眼窝深深地凹陷下去,仿佛皮包骨头一样,高殷的眼神充满恐惧,高孝瑜问他怎么了,他嘴里只有一个句话:血,血,都是血。
张嫣没把这位废帝怎么样,她只是让人被他关在暗无天日的房间里,房间是铁匠最精巧的作品,连呼吸声都会放大。
她命人用竹签扎高殷的手指。
“滴答,滴答……”
刺痛下,有血流淌的声音,还有血落到瓷碗的声音,仿佛还有淡淡的腥味。日日不见光,只取他一碗血,似乎要把他的血取干为止。
只是当牢卒从房间里出来的时候,瓷碗里面没有血,全部是清水。
这是张皇后的手段,尚书令高润表示非常佩服,并且有意引进这种新刑罚,以后用来审问犯人。
一滴血没见,高殷被逼疯了。他屡次打翻喝水的陶罐,发狂呓语,说这是血,他不喝。
“水,我要水……”
“我好渴啊。”
“血,好多血啊——”
太监王有福替皇后进去大牢,看望高殷,他以前伺候过高洋,对昔日的太子自然熟悉。老太监睁着眼睛,被吓了一跳,险些认不出来这是文宣帝册立的继承人。
老王心里顿时只有四个字——
形容枯槁。
他惊骇阿淹的手段,但不得不服气。有这样狠心的女人,她能立住,他跟着她才有前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