口。 若她能真切看见,便知那必然也是一道十分可怖的伤口罢? 外翻的血肉也许曾经见了白骨,又被一针针地缝合了起来。 那鱼骨线缝合在躯体上的模样,必是骇人又恶心的。 这一道斜着穿过她脊背的伤口,令她想起那一身的木兰来。 那玄黑的枝桠自臀中勾勒出来,曾绕过了她大半张脊背。 那朱红的花萼,墨绿的木叶,一朵朵地在她的胸前、腹下、腰身绽开。 想及此处,又是愀然不得纾解。 但那人不会知道她在想什么,他的指腹抹着药膏,小心地在伤处游移,就似他当时曾一笔笔地勾勒,晕染,着色。 他问,“可知道杀你的人是谁?” 小七低声,“奴不知。” 的确不知,除了裴孝廉,其余的都不认得。 那人说,“不会再有人追来了。” “公子怎会知道?” 他没有答她。 大抵是要杀她的人都死了,但若幕后的人没有死,约莫也受到了他的警告,不敢再起杀心。 大抵是这样罢? 她微微笑着,也不再说话。 他说的话,她如今都信。 他说不会再有人追来,那便是不会再有。 她信。 心里几不可闻地暗叹一声,若早点信了公子,该有多好呐! 可偏偏没有早点信公子。 一时脑中空空荡荡的,怅怅然失了神,不知道何时那人已经停了下来。 那人拉起了她的衣袍,将她的衣袍拢在一起。 就好似他方才并没有触碰过她一般。 那人轻轻掰过她的身子,她这才回过神来。 缓缓地抬起头来,撞进了一双漆黑的眸子里,那双眸子里有水光兀然一闪。 他正定定地望着她,“小七,你哭了。” 小七浅笑摇头,“奴没有哭。” 他亦是有些失神,“你在我面前,连哭都不肯么?” 她的眼泪沁着,人却笑道,“公子看错了,奴没有哭。” 那人握住了她的手,“你不是什么‘奴’,不要再称‘奴’。” 她的手微微瑟缩了一下,到底没有挣脱。 她知道自己不是什么奴,可进了兰台便是奴。 即便如今不在兰台,可在他面前便是奴。 她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当时当地又处于什么样的位置,她永远都有自知之明。 她不会像阿娅那样哭着乞怜,也没有阿拉珠那样能说会道。 她笨嘴拙舌,察言观色,连哭都挑人。 她真希望眼前的人是谢玉,若是谢玉,那她就可以好好地哭一场。 她能痛哭流涕,也能张嘴干嚎。 她不怕谢玉挖苦,不怕他说“哭得像个傻子”。 若他能活着,她愿意哭得像个傻子。 她会可怜巴巴地望着他,会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告诉他,“谢玉,我的小孩儿没有了。” 就像说,“谢玉,我不想再吃鸡了”,就像说这样的话一样,在一个不曾谋面的人面前,竟没有什么会使她拘谨、难堪和窘迫。 没有。 可那个人竟然死了。 面前的人又说,“你是魏人,是小七。” 她眼底又开始蓄起泪来。 那人握住她的手,“小七,我梦见过一个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