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氏看向秦流西,见她一身青衣,领子和袖子皆是绣着符文,一头乌黑的青丝用紫玉竹簪挽起,露出光洁饱满的额头,一双眸子清透澄亮,仿若能洞察人心。
之前听说过,她是个女冠,可这张脸以及这一身装扮,还有那周身的气质,倒是雌雄莫辨,绝对能哄得未出阁的少女为之羞涩脸红了。
白氏露出一点羞赧的笑:“少观主医术不凡,请恕我无礼,身子不爽利,不能起身相迎。”
她也知道自己的病是怎么回事,发病从不固定,而且发起病来急又猛,却从没有一次像现在这般,仅仅几针下去就使自己安定下来,状似无事,可见她医术极为出众。
“玄门中人,并不讲究这些虚礼,无需自责。”秦流西客套了一句。
“夫人来了。”
白氏动了,想要起来,被秦流西压住了手臂,道:“你身上扎着针,莫要乱动。”
蔚夫人风风火火地走了进来,道:“可是又发病了,快去请马大夫过府为大奶奶……咦,白氏你没事?”
蔚仁说道:“娘,是少观主妙手神针,婉儿她安稳下来了。”
白氏扯了一下嘴角,满脸歉然:“劳娘费心了。”
蔚夫人看她脸色虽然难看,但好歹不是发病时那个狰狞可怖的样子,又看她的头上手上甚至脖子都扎着针,不由看向秦流西,满脸惊喜地道:“少观主真是医术高明,我儿媳这病可要怎么治?”
“我先扶脉。”
白氏歪在了大迎枕上,得知秦流西是女冠,倒不用在意那男女大防的事,想要怎么扶脉都毫无顾忌。
秦流西扶脉的时候,滕昭已经嘱咐仆妇把白氏所用过的经方都取来,一边仔细端详白氏的脸色。
大夫会诊,讲究望闻问切,扶脉是必然,但望和问同样重要,要结合病人的回话去辨症,光凭自己扶脉就确定是什么病那是行医大忌。
秦流西换了手腕切脉,一边问:“这痉病是生产之前就已有还是产后?”
白氏回道:“产后才有的,怀着冲儿的时候,倒时觉心燥,起夜也多,胸……”
她顿了一下,看了蔚仁和滕昭一眼,虽然一个是自己的夫君,一个还是个半大男孩,但世家里,男子七岁不同席,也讲究男女之嫌了。
秦流西看出她的迟疑,道:“这是我的大徒弟,一些简单的小病症,如风寒风热之类,也已经会诊脉开方且施针了。带他在身边,一来是秉着言传身教,二来也是想着行医济世,断不能闭门造车,只有断的症多了,见的病人多了,才能积累经验,也才不会辨错症医错人。当然,大奶奶若觉得羞赧,他亦可避开。”
滕昭面无表情,一副在我眼里,男女都一样的淡漠。
蔚仁却是有点尴尬,对蔚夫人道:“我去看看冲儿。”
蔚夫人摆摆手。
滕昭看蔚仁避开,皱了一下眉,也要转身。
白氏道:“医者父母心,小道长听听也无妨,也没什么不能说的。是我怀孕后,这胸肋间就有些胀痛,更使得我心情焦躁。生产后更甚,尤其产后突然就患了这痉症,口歪不语,四肢抽搐,寻了数个大夫看诊,偶有稍愈,但却是时常发作,苦不堪言。”
她说着,也红了眼眶,道:“刚才我便是与我儿在玩耍发病,倒把他吓得不轻。”
秦流西看她满脸自责,便安抚道:“痉症发病本就不固定,你倒不必自责,这也不是你能控制的。”
“少观主,这能治吧?”蔚夫人问了一句。
秦流西笑着说:“也不是极严重的病,自然是能治的,经方拿来我看看。”
滕昭把曾经用过的经方都递了过去,疑惑地问:“我看了一眼,都是以治风为主,也不是不对症,为何会复发?我看过一些医案,引发痉症发病的主要原因,外则因风寒湿热之邪,内则是脏腑失调,气血亏虚,痰阻血瘀而导致筋脉失养,如此才会发病,不是该以风治开经方么?”
蔚夫人和白氏瞪大了眼,刚才她们听秦流西说这个八九岁的男孩会医术,她们内心里多少觉得秦流西在夸大其词,毕竟她自己也才十六七岁的样子,就是教徒,又能教出多少?
可一听滕昭掉书袋,她们就觉得双颊有些烫。
这脸被打了。
而一旁只听不语的忘川满目崇拜地看着他,师兄好厉害。
秦流西笑道:“你竟还看到过这医案。以风治倒没全错,但却是治标不治本,你要知道,肝为藏血之乡,风水之司,肝气为风,肝血为水,光治风不治血,如何能把根本治好?要治风得先治血,这水流风息,筋脉才能舒展不是?”
滕昭若有所思。
“另外,妇人产子必然出血多以及失元气,这气衰于表,血衰于里,而痉症又要辨明外感内伤以及虚实两症。气衰则能腠理疏继而引起风邪,而产子时血耗又使得肝木枯因内伤,你说这肝血已经干枯不旺,又怎么能养筋?血是人体必不能缺的,养不好筋,她自然就会角弓反张,口歪不语,也就是反复发病了。”
滕昭略一思索,道:“所以师父的意思,要想除根,必先治血?”
秦流西含笑点头:“用些滋润补品养肝血直补其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