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善庵虽是一处庵堂,却又颇有名气,里面的尼姑虽多是失意人,可日常也多向善,庵主更是女医出身,多为女子看诊,手下也有两个徒弟,很受推崇,毕竟女子有些病难以启齿,女医更适合看诊,所以这个庵堂也有几分香火和名望。 在普善庵对面一个山头,有一片梨树,山下有几个庄子,萧家就占了其中一个。 秦流西就在这片山头,寻了一处风水不错的地儿,把浮生的尸骨葬下,并亲自雕了一块墓碑,如此一来,浮生这墓,可面对普善庵,遥遥相望。 萧青涵明白这一遭,向秦流西深深地行了一礼,以作拜谢。 秦流西道:“路还长,要怎么走下去,还得遵从你自己的心意,有时候,懊恼和悔恨,并不会让你的心好过些。想要赎罪,不妨以对方的名字多做些善事,如此她也能得些功德,落了地府,也能功过相抵,毕竟她在你身上时,可是吓死了一个下仆,这也是属于她的业障。” 萧青涵一震。 秦流西淡淡地道:“还有,眼界放宽了,这心胸也会跟着放开,不会执着于一人一事。将来再见时,彼此也更能释怀一些。” 萧青涵若有所思。 秦流西转身下山。 事已毕,她这个差就算完成了,至于浮生? 后者从手环里飘出来,看着山上在墓碑前呆立的纤瘦背影,说道:“我不走了。” 秦流西看着她,眸子半眯。 浮生连忙道:“我也不是要像以前那般,要附她的身。她这样,我放心不下,我不能走。” “你待如何?” 浮生恳求道:“我,我就远远地瞧着她可行?我保证不出现在她面前,再扰乱她的生活,更不害人。” 她说着,向秦流西跪了下来,双手合着,道:“我求你,我只要看她安好就行了,我绝不作乱。你肯定有办法的,你帮帮我。” 秦流西道:“哪怕将来不能投个好胎?” 浮生苦笑:“这一生我尚且嫌短,岂敢奢望下一世。” 秦流西想了想,就道:“你寄身这个手环吧,我把你封印,不让你气息外露,也不能出这个手环,你,就只能当一个死物。” 浮生大喜,向她磕了三个头,再看了一眼萧青涵,义无反顾地钻入了手环的铃铛之内。 秦流西捏着手环,摇摇头。 这就是凡尘中的痴人。 她盘腿坐下,把手环放在地上,从袖中掏出一张黄纸,再以银针戳破指尖,挤出血,画了一道灵符,先燃了告天神,双手掐着古老而繁复的法诀,打在手环上。 七道法诀打下去,又重新画了一道符,燃在手环上,但见手环上肉眼闪过一道灵光,再归于沉寂。 原本黯淡的银铃铛手环,此时变得光洁照人,富有灵性。 秦流西拿起来,铃铛仿佛要感谢她一般,动了动,发出脆响。 有她加持,这件手环也能充作护身法器了。 萧青涵被搀扶着走下来,见秦流西还没走,不由愣了一瞬。 “从你妆奁里拿的,还你了。”秦流西上前一步,亲自把手环戴在她的手腕上,道:“往后余生,盼你平安喜乐。” 手环落在几乎皮包骨的手腕上,并不冰凉,反有一丝暖意,萧青涵有些意外,她抚摸着手环,莫名的感到心安,露出一抹笑,在腰间福身一礼:“大师大善,青涵多谢。” 真心实意的谢意,秦流西收到了。 “那就此别过。” 萧展瑞连忙上前,道:“大师,你可是要回漓城?还是要现在府城逗留一两日?明日我可与大师一道前往贵观修金顶。” “我尚有事在身,暂不回漓城,你要捐的金顶,漓城也有瓦窑,直接在那边订购并寻工匠办就行。”秦流西回道。 萧展瑞一听,忙道:“大师既然不急着走,不妨在府中住下?” “不了,我已是让老仇订了城中的白居客栈。”秦流西步行到马车前。 萧展瑞看她这作派,连忙摘下身上的荷包,塞了过去:“那这是一笔小香油钱,请大师收下。” 秦流西收下了。 这一趟可苦了,这香油钱她收得不亏心。 萧展瑞又小声问:“大师,舍妹那手环不是?” 秦流西了然,笑道:“尘归尘,土归土,浮生已消失,放心便是。” 她跳上马车,就让老仇驾车离开。 萧展瑞松了一口气,又看他们离开的方向也不像是回城,倒是像去哪里,不禁奇怪,她要去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