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顶上去,跟我一起顶上去,此战若败,大伙谁也别想活着返回金微山下!”听到百步之外那山崩海啸般的呐喊声,羯盘陀横刀前指,亲自带领侍卫上前阻挡瀚海唐军。
狼群不会接纳受伤流浪的孤狼,甚至会一拥而上将其撕碎作为血食。突厥人自诩为狼神的后裔,素来看不起失败者。草原上,受突厥影响越重的部族,也越不会对失败者给与任何怜悯。
如果今天他所部的狼骑被总兵力还不到自身两成的回纥勇士击败,哪怕其中一部分将士能够成功逃离战场,也很难活着返回金微山下。
而他本人,结局恐怕还不如陟苾。
陟苾当初带领飞鹰骑,虽然被姜简打了个落花流水,但是在那时,突厥最强大的狼骑却没有遭受过任何失败,草原上各部族畏惧狼骑打上门来报复,不敢对陟苾落井下石。
而这次,如果狼骑落到和飞鹰骑同样的下场。却没有另一支队伍,可以再为他震慑那些首鼠两端的部族!
从金微山到回纥汗庭,数十个部族,立刻会怀疑突厥是否真的有实力,与大唐争锋。为了避免大唐将来攻打突厥之时,将自己一起收拾,他们会想尽各种办法,证明自己投靠突厥,乃是权宜之计。
而其中最有效的办法,就是杀掉吃了败仗的突厥残兵。然后,将残兵的首级,悄悄送往大唐。
级别越高的突厥将领,证明力却强。
而他的脑袋,是最好的明证。
“顶上去,一起顶上去。敌军没几个人!如果泥步设战死,咱们如何回去面见可汗!”叶护谢曼陀见势不妙,也大叫着带领自己的亲信,冲在了羯盘陀的身侧。
“敌军……”伯克格尔盖仍旧怀疑羯盘陀的选择是否正确,然而,看到羯盘陀和谢曼陀两人,已经逆着溃退下来的弟兄们冲向了瀚海唐军,也只能咬着牙策马追随。
为了保证狼骑的战斗力,车鼻可汗全盘采纳了前代突厥汗国的军规。如果主将战死沙场,副将不抢回他的尸体,就活着逃回了汗庭。非但要对副将处以极刑,还会将其家人尽数贬为奴隶。
如果主将、副将同时战死,其他将领不能夺回二人的尸体,则其他将领尽数处死,妻子儿女全部发给伤残老卒为奴。
以此逐级下推,直到寻常士卒。
眼下主将羯盘陀和叶护谢曼陀双双上前跟瀚海唐军拼命,伯克格尔盖除了追上去之外,根本没有第二个选择。
“顶住,顶住他们!”
“保护泥步设,保护泥步设!”
“一起上,咱们人多!”
……
看到自家主帅和叶护、伯克同时上前与唐军拼命,其他狼骑将士也被激发出了野性,暂且忘记对羯盘陀的不满和质疑,咆哮着涌向瀚海勇士。
已经溃退下来的突厥狼骑,看到羯盘陀逆流而上,也心生愧意。纷纷改变方向,退向两侧,给自家主帅让开道路。
姜简所面临的阻力骤然增加了数倍,却将马槊舞得更急。锐利的槊锋左挑又刺,将冲上来堵路的狼骑,一个接一个送回了老家。
跟在他身后十步远处的赵雄再度弯弓搭箭,视线却总是被自家兄弟阻挡,无法瞄准姜简正前方的敌军。经验丰富的他当机立断,丢下骑弓,从背后抽出一支投矛,奋力前掷。“呼——”投矛腾空而起,掠过姜简的头顶,又急转直下,将一名刚刚冲上来的突厥小箭射了个透心凉。
“啊——”那小箭连投矛从哪里飞来的都没看清楚,惨叫一声,坠于马下。赵雄在十步外看得真切,右手快速扯出第二支投矛,再度奋力前掷,从半空中绕过自家兄弟,正中另一名突厥狼骑的战马脖颈。
战马受伤,悲鸣着倒地,将自己背上的狼骑摔成了滚地葫芦。数匹骏马来不及减速,直接从“葫芦”上踩过去,弹指功夫,就将后者踩得血肉模糊。
“嗖嗖嗖……”三十多支的投矛、短斧、铁叉腾空而起,砸向上前拼命的突厥狼骑们。却是受过赵雄和朱韵等人训练的瀚海勇士们,受到自家教头的提醒,将藏在身后的利器一股脑地抛向了敌军。
这些利器的攻击距离有限,威力也算不得有多强,却将挡在姜简战马前的一众突厥狼骑,像遭到冰雹的庄稼一样,砸得东倒西歪。
就在他们陷入混乱状态的刹那,姜简已经策马从他们中间直冲而过。手中长槊如同一条怒蟒,直奔羯盘陀的前胸。
“呀——”羯盘陀嘴里发出一声大叫,挥刀砍向马槊的前半部。锋利的刀刃与槊杆相撞,发出清脆的金铁交鸣。马槊被撞歪,槊杆上,只落下了一道白色的刀痕,深度还不到半分。(注:中国古代度量衡,一寸等于十分)
羯盘陀暗暗吃了一惊,连忙撤刀变招。还没等他将新招数发出,姜简手中的长槊已经由纵转斜,带着风声扫向了他的脑袋。
“当啷!”羯盘陀果断放弃进攻,举刀招架。槊杆与刀身再度相撞,金铁交鸣声刺激得他头皮发紧。
借着战马对冲的速度,他咬着牙挥臂横抽。手中横刀化作一支死亡之鞭,抽向姜简的脖颈。然而,却抽了个空。
姜简在马背上快速侧身,躲开了羯盘陀的致命一击。趁着双方的坐骑还没拉开距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