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恩尼塔克,恩尼塔克……”白狼谷内,传来乱哄哄的尖叫声。紧跟着,是一波凌乱的羽箭。 晨风有点急,大部分羽箭都在半途中被吹歪,软软地落进杂草当中。只有零星三五支羽箭,成功射进了前冲的唐军队伍。却要么被长槊挑飞,要么射在了明光铠上,没有给队伍造成任何损伤。 “恩尼塔克,恩尼塔克……”来不及发射第二轮羽箭,二十几名匪徒骑着战马,高举长剑迎战。马蹄翻飞,双方之间的距离眨眼间缩短到不足两丈。吴良才手中长槊如蛟龙般前探,将一名匪徒的身体瞬间刺了个对穿。 鲜血飞溅,姜简来不及躲闪,被溅得满身都是。没等他顾得去想该不该擦,另一名匪徒已经咆哮着冲到他面前,手中长剑在朝阳下耀眼生寒。 凭着训练时养成的本能反应,姜简迅速平端长槊,刺向对方的胸口。敌我双方战马仍在加速,对手根本来不及躲闪,仿佛主动将身体送上了槊锋。锐利的槊锋将皮甲、肌肉、内脏相继刺透,从此人的背后露出了半尺余,鲜血沿着槊锋两侧,宛若泉水般喷涌。 “他没顾上朝皮甲的口袋里放铁板!”一个难以置信的结论,瞬间涌现在姜简的心底。他曾经穿着缴获来的大食铠甲作战,深知这种铠甲的构造巧妙之处,在路上还专门为此向吴良才发出过提醒。而现在,敌人身上的铠甲制式与二十几天前他穿的那套毫无差别,最关键的铁板却消失不见。 震惊归震惊,他手上的动作,却没有变慢分毫。连日来的艰苦训练,仿佛把很多动作都刻进了他的肌肉。此时此刻,尽管他头脑里想的是大食匪徒为何忘记了把铁板插入铠甲的夹袋》他的左臂却微微加力支撑槊杆,右手同时快速下压。 “呼!”长槊借着杠杆之力,轻松将濒死的匪徒挑上了半空。因为刺杀的反作用力而微微变形的槊杆,瞬间弹直。将尸体像麻袋一般甩了出去,沿途落下一道鲜红色的血瀑。 “他的马没马鞍,也没马镫!”姜简的两只眼睛,再度瞪了个滚圆,心中声音宛若惊雷。没有任何时间去确定自己的判断是否精准,下一名匪徒已经出现在他必经之路上。 姜简的双手凭着刻进肌肉里的记忆,在电光石火之间再度将长槊端稳,四尺槊锋借着战马的奔行速度,径直刺向匪徒的小腹。 “啊——”那名匪徒尖叫着挥剑格挡,剑刃砍中槊锋,崩出一串耀眼的火星。槊锋被磕偏,贴着匪徒的身体急掠而过。姜简的右手快速平推,左手回拉,胳膊的槊杆扫出一道狂风,“呼——”,避无可避,砸中了匪徒的肩膀。 “呀——”匪徒的嘴里又发出一声尖叫,如同麻袋般坠下了马背。姜简骑着菊花青从他身边飞奔而过,根本没时间再补上一击。而跟上来的其他袍泽们,也无法控制坐骑绕路,马蹄直接从匪徒的身体上踩了过去,眨眼间,就将此人踩得血肉模糊。 “这个也没来得及给坐骑绑上马鞍,挂上马镫!”姜简心中,得出了更清晰结论。圆睁着双眼看向下一名匪徒。 后者发现自己的同伙,纷纷做了槊下之鬼,心中的勇气迅速消失殆尽。嘴里发出一连串绝望尖叫,“啊啊啊——”忽然拨转坐骑,夺路而逃。 姜简手中的长槊,却比他拨马逃命的动作快了一步。就在他转过身的刹那,狠狠刺中了他的肋骨。长槊借着战马前冲之力,将此人挑上半空。槊杆再度弹开,将尸体甩出了两丈之外。 “啊——”姜简嘴里,也发出了一声咆哮。挥舞着长槊,寻找下一个匪徒。然而,他的眼前却空空荡荡,再无任何敌军。第一波冲上来堵路的匪徒,死的死,逃的逃,在短短十几个弹指时间里,便被清理殆尽。 “保持队形,跟上我,不要超过我的马头!”吴良才的声音及时地响起,令姜简迅速意识到,自己并非单打独斗。 深吸一口气,他压下心中激荡的热血。放缓马速,避免冲得太快,打乱自家队伍的攻击节奏。同时,举头向山谷内部快速扫视。 入眼的,先是一堆冒着青烟的篝火。随即,是掉落在地上的箭矢,兵器,和数座被撞翻的帐篷。 更远处,则有更多的匪徒,在慌里慌张地朝马背上爬。有一半儿的人,战马没有顾得上配鞍子。有一半儿的人,没有顾得上戴头盔。还有两成以上的人,甚至连铠甲都顾得穿。黑色的罩袍下,上半身完全赤裸,下半身只有一块脏得已经看不出颜色的兜裆布! “怪不得吴校尉从来不着急,匪徒即便被惊醒,也没有足够的时间。”下一个刹那,姜简恍然大悟。 白狼谷周围方圆百里都荒无人烟,即便是夏季,夜风也硬得透骨。值夜的匪徒,忙着烤火,根本没注意有一支队伍已经趁着夜色掩护,摸到了山谷口。 当值夜的匪徒们,终于意识到了危险的临近,向其同伙发出警讯。一切都为时已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