泡了半个多时辰的羊肠子,马肠子,驴肠子,一根接一根翻过来,用冷水反复冲洗。 做好之后的葫芦头香气扑鼻,带着屎的牲畜肠子的味道,可是不敢恭维。众少年家境都不赖,如何受得如此“熏陶”。纷纷捂着鼻子仓皇后退,转眼间就散了个干干净净。 胡子曰的外甥杜七艺和外甥女杜红线,却记得自家舅舅的话。稍微收拾了一下行头,又去西市角落的丧葬铺子中买了一些礼物,才急急忙忙朝着姜简姐姐家所在的安邑坊走去。 姜简的父亲,名为姜行本,也曾经做过老大一个官,还封了金城郡公。只可惜,运数不济,三年前在辽东中了流箭,为国捐躯。 也不清楚究竟是什么原因,本该由姜简继承的爵位,竟然归了他的叔叔姜行齐。好在他姐夫韩华仗义,冒着触怒姜行齐的危险,将姜简接回了自己家中照顾。否则,真不敢保证姜简这倒霉孩子,会不会被他叔叔打发回天水那边去看守一辈子祖陵。 安邑坊位于长安城东,背靠东市,快活楼却临近西市,二者之间的距离,可真是不近。因为买丧礼花了一些时间,所以杜七艺和他妹妹杜红线两个,赶路赶的就有些急。刚刚从朱雀大街上拐上平康坊侧门与东市之间的岔路,不小心迎头就跟别人撞了个满怀。(注,平康坊,唐代长安著名的花街。) “啊——”杜七艺身板单薄,还舍不得弄坏手中装礼物的盒子,顿时就被对方撞得倒坐在了地上。而对方的胳膊,也被他手中的礼盒边角刮了一下,顿时就冒出血丝。 “你们几个,赶着去投胎啊!”杜红线性子泼辣,一边上前搀扶自家哥哥,一边高声叱骂。 “小娘皮,你找死!”对方身边的两个伴当,也不是善茬。一左一右,拔刀就围了过来。 “番狗,这可是长安!”杜七艺被吓得头发都倒竖了起来,赶紧将礼盒丢在了一旁,随即,闪身将自家妹妹挡在了背后,同时拔出腰间佩剑。 他已经看清楚了,对方三人,虽然都穿着大唐衣装。却生着高颧骨,高鼻梁,灰色眼睛,非我族类。 而胡人粗鄙野蛮,一言不合就喜欢拔刀相向,乃是长安百姓的共识。所以,哪怕腰间佩剑根本没开过刃,只能做装饰使用,杜七艺也毫不犹豫地将剑锋指向了对方的咽喉。 “史金,史银,你们两个退下,把刀收起来,的确是我走路不小心!”说来奇怪,那个被杜七艺划伤了胳膊的家伙,却是个懂礼数的。一边高声命令,一边快步走上前,先将两把弯刀推偏,紧跟着,又向杜七艺行了一个标准的大唐长揖,“在下史钵罗,今日走路太急,无意间冲撞了贵人,还请贵人原谅则个?” 这一口长安官话,比来自襄阳的杜七艺,说得还要地道。再加上他那毕恭毕敬的态度,顿时,就让杜七艺就再也发不起火来。赶紧侧开身体,以平辈之礼相还,“史兄言重了,杜某刚才,其实也有不小心之处,还请史兄不要计较。” “多谢杜兄,天色将晚,在下急着出城探亲,就不多啰嗦了。改日若能够相遇,一定摆酒向杜兄赔罪。”那史钵罗虽然是个胡人,举止却极为斯文,又向杜七艺行了个半礼,含笑让在了路边。 到了此时,杜七艺才看清楚了此人的具体模样。虽然跟其随从一样,高鼻深目,却长了一张柔和的鹅蛋脸,身高、肤色和年纪,也与来自江南的自己差不多。 大唐皇帝帐下,有许多突厥将军效力。还有几个突厥公主,也嫁给了大唐皇族和官员之子。所以,眼下在长安城中,胡汉混血的少年少女并不罕见。 因为其说唐言,着唐衣,遵从大唐律法的礼节,唐人也就习惯了将其当做同族对待。 这个自称为史钵罗的少年,明显带着汉家血统,待人接物,又彬彬有礼。杜七艺当然不能让人说唐人蛮横。因此,也笑着收起了佩剑,与对方拱手作别。 “那胡人名字真有趣,竟然叫什么史笸箩?”杜红线是少女心性,走了几步,便忘记了先前不愉快,开始探寻起胡人少年的名字来? “应该是阿始那一族的人,就像史大奈将军一样,改姓的史。”杜七艺书没白读,想了想,就猜出了有关对方姓氏的来龙去脉。 “阿始那一族,真看不出来,他还是个突厥王族,竟然跟咱们一样,连匹好马都没有!”杜红线先是一愣,随即又刻薄地撇嘴。 兄妹俩父母双亡,虽然被舅舅胡子曰当做亲生子女对待,却终究不能像别人家的孩子一样,随便缠着长辈要钱买这儿买那。 所以,姜简有白马雪上飞代步,就在不知不觉中,成了杜红线的一块心病。稍不留神,她就会暴露出来。 “可能是庶出,或者家道中落吧。”杜七艺不能像妹妹一样刻薄,回头看了一眼,笑着猜测。 然而,他却愕然发现,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