夹丝玻璃上掠过后,就好像消失了一般,毫无痕迹。 马嘉怡的父母有些怯怯,在门口看了好一会儿,像是将那艺术玻璃上小鸟的羽毛都给数清楚了,才抬脚迈步,进入玄关。 史娟张了张口,但还是止住了到嘴边的话。 她知道旁边鞋柜里有室内用的拖鞋,只是,这时候说这些似乎不合时宜。 如果马小姐还在,肯定得发火。 史娟脑海中一个念头闪过。 马嘉怡父母已经绕过了那玻璃隔断,身影也是一掠而过,进入客厅,却是不像孔冬梅那样消失。他们的步伐沉重,比起走路没声的孔冬梅来,存在感强烈。站门口、听着脚步声,都能想象到两人迟疑、蹒跚地前进,进入客厅,然后站定不动。 牛海西候着黎云呢,没有先进。他抬抬手,示意钟诚富和史娟先进去。 钟诚富没客气,拉着史娟就进去了。 牛海西又对黎云讨好地笑笑,低声问道:“黎先生,怎么样?” 黎云没说话,只是微微蹙眉,就进入了室内。 最后一个进入房子的牛海西带上了房门。 房门关上,门锁的声音很轻,却因为房内再无其他声响,而显得突兀。 牛海西感觉到了几分古怪,连忙加快了脚步,绕过那玻璃隔断,视线豁然开朗。 大客厅内灯火通明,连着的大阳台,也是视野极好,有大面的落地玻璃。窗外是已经黑沉沉的天空,但不远处的居民楼灯光如银河繁星。更远的地方,能看到倒映着高楼的湖泊。这室内室外三重光,足以驱散人感官上的黑暗。 可牛海西还是觉得黑。 这是一种感觉上的黑,更像是一种压抑感。 明明是极其开阔、面积也不小的客厅,却压抑得人喘不过起来。 牛海西的视线落在了客厅的墙壁上。 客厅的墙壁是新粉刷的。这不是牛海西直接看墙面看出来的。他也是进了这里,才想起了乌经纬安排的那一套“证词”。史娟当时说过,马嘉怡这房子被人用她的化妆品给乱涂鸦了,马嘉怡为此发了火,还以为是史娟捣鬼。如今一见,这客厅明亮、干净,只是稍微积了点灰,可没有小孩涂鸦。只是单纯清洁,大概做不到这种一点儿不留痕迹的程度。 牛海西一边思索着,一边瞄了眼史娟,心中的推断更坚定了。 史娟绕过那玻璃隔断后,视线就游移起来。 她那晚被马嘉怡赶走的时候,客厅还是一个模样,等她被乌经纬找回来照顾马嘉怡住院,回这边来取马嘉怡的一些日用品,就见这客厅重新装修过,不仅是墙面粉刷一新,家具也都换掉了。那晚上的小孩涂鸦,自然是早已不见。 这会儿故地重游,史娟的心情很是微妙。她忍不住多看了几眼那些新家具、新墙面、新地板。 马嘉怡的父母站在客厅里不知所措。夫妻两个都想到了自己的梦。梦中马嘉怡就是站在这里,背后是那大面的落地玻璃,还有玻璃后、阳台外的广阔景色。马嘉怡就是在这客厅里笑着,转着圈,伸展手臂,向他们展示她引以为豪的这间房屋。 只是,这客厅的装潢和一些家具,同梦境里的景象不完全一致。 两人从回忆梦境,到了现实,没有介意那些细节,都是潸然泪下。 他们的呜咽,打破了室内的静寂。 史娟听着他们的哭声,不由黯然。她想得更多些。 这客厅重新装修过后,马嘉怡并没有在这里住多久。那之后很快她就被乌经纬安排住院了。 要论起来,里头的卧室、书房、衣帽间、化妆间,应该还保持了原样,也保持了马嘉怡生前的生活气息吧。 史娟刚这么一想,又马上给否定掉了。 马嘉怡的一些日用品、常穿的衣服,她可都给带到医院去了。她是捡着自己能想到的东西给带去了,还留了不少东西在房内,但总归是残缺了。 史娟黯然起来。 黎云一直没说话,只是观察着这屋子。 孔冬梅和牛海西都不敢打扰,一个观察着黎云,另一个视线四处溜着,在房子和屋内众人脸上转了好几圈,才像是惊醒般回到黎云身上。 “黎先生,您看这……”牛海西笑着问道。 马嘉怡父母仍在哭泣,他倒是笑得自然。 钟诚富不满地瞅了眼牛海西。 “你们是要祭拜吧?还是替马嘉怡收拾遗物?”黎云问了马嘉怡父母的意见。 两人抹着眼泪,这次没有沉浸在他们悲伤的内心世界中无法自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