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完全陌生。上次见面还是在葬礼上,两位老人面容憔悴,怀念失去的女儿,挂念生了病的外孙女,哪有功夫理沙凯这个头一次见面的亲家外甥? 周暖外公拿了几瓶子饮料出来,“酸奶、可乐、橙汁都有,你想喝什么就喝什么。” 沙凯谢过。 “你妈妈没来啊?”周暖外公在沙发一角坐了下来,又提起了这话题。 “妈妈最近在忙其他事情。”沙凯拧开了瓶盖,忙喝了一口,想避开这话题。 他不好当着周雯丽的面抱怨,也不太可能在周文俊的岳家面前抱怨。 周暖外婆说道:“小丽不是昨天打电话来说过了吗?她最近照顾她邻居呢。人家住院动手术,家里没个搭把手的,她帮人家送饭呢。” 沙凯放下瓶子,看向周暖外婆。 “你妈妈热心肠。她以前就经常照顾我们家小悦。小悦生暖暖那会儿,都是她忙前忙后,坐月子的时候,也是她烧了鱼汤、鸡汤,才让暖暖长得那么好。暖暖小时候发烧住医院里挂盐水,她陪了好几个晚上。”周暖外婆摸了摸周暖的小辫子。 周暖好奇问道:“我小时候还住过医院?我都不知道。” “那时候你才这么点大,发烧一直不退,把你爸爸妈妈快吓死了。”周暖外婆双手做出个怀抱婴儿的姿势,比划了一下。 沙凯也是第一次听说这种事情。 父亲不怎么提周雯丽,而父亲那边的亲戚提到周雯丽,多是埋怨。他还记得他小时候听到最多的一件事,就是家里亲戚骂周雯丽狠心,宁可照顾弟弟一家,不愿多看一眼他这个亲儿子,害得他被丢在学校里,让人家老师带回家吃晚饭,害得他父亲丢下出差的工作,连夜在外地托人租车回来,花了好大一笔车费。这件事他自己也还记得,尤其记得班主任家的红烧带鱼很好吃,还记得父亲在十点多出现在班主任家门口,一个劲地对班主任道谢、道歉。 那次,周雯丽究竟是为什么没来接他,沙凯不记得了——不记得是没人告诉他,还是他自己忘记了。算时间,应该不是为了照顾周暖。那时候,周暖还没出生呢。 这会儿听到别人夸奖周雯丽热心,沙凯的心情有些奇怪。 他放下了饮料,起身道:“我去上个厕所。” “哦哦。厕所在那边。”周暖外婆给指了方向。 沙凯默默去了。关了厕所门,他还能听到外头的说话声。周暖的外公外婆在和周暖说话,要她和自己好好相处。 两位老人都很寻常,亲切慈祥的态度本应该让人高兴的,可沙凯高兴不起来。 他慢吞吞地上完了厕所,慢吞吞地洗着手,盘算着自己该什么时候告辞离开。等舅舅回来,再坐一会儿,就离开吧。晚上周雯丽仍旧要去医院,不回来吃晚饭,他正好在外面搓一顿,撸个串什么的。或许待会儿可以约约看几个同事。和他一同入职的几个同事都是一样年纪的应届毕业生,实习期过,都适应了工作,大家私下里的交流变多了,互相了解之后,还约好天气转暖后一起踢球。 沙凯关掉了水龙头,不经意地抬眼,准备转身开门,就看到镜子中自己身后有一条长长的毛巾。毛巾上半段是黑色的,下半段是白色的,一直垂到镜子边沿。 厕所里的毛巾架明明就在镜子边上。镜子对面正好是门板打开时会碰到的墙壁,那光洁的瓷砖上没有装任何架子。 沙凯一个激灵,视线就凝固住了。 那黑色的毛巾没有显露出全貌,有一大半都被沙凯的身体遮挡,只是在镜子中露出一条边缘。 瀑布般垂下的黑,盖着绸缎质感的白,就像是一个女人垂下长发,遮住上半身的白色衣裙。 沙凯的后背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他不受控制地仔细凝视那黑色和白色,想要分辨出那究竟是不是头发和衣裙,想要确定那究竟是不是人。明明近在咫尺,他视力也非常好,看到的却只有黑白两种颜色。 不等他看清,厕所门外传来说话声。 细碎的声响,根本听不清是在说什么。 门板上的那块毛玻璃在下一秒就被黑影覆盖,似是有人走到了门边。 说话声变得响亮了一些,钻入沙凯的耳朵。 “……好了吗?” 女人轻声地询问,客客气气的,声线柔美,不是周暖外婆苍老的声音,也不是周暖那种小女孩略显尖锐的高音。 “擦手的毛巾在洗脸池对面,黑白的那一条。”女人又补充了一句,说得很慢,语气自然,有一种莫名的蛊惑人心的味道,能想象到她饶有兴味地等着沙凯回头。 沙凯却是吓得头皮发麻。 那个女人想诱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