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炎看着眼前的孔老楞,半天没反应过来。
精明人孔芸龙,眼珠子满身转,怎么还有这模样的时候?
莫不是这大白天的,他被谁劫了点什么?
“你鬼上身了?”
“您才鬼……”
孔芸龙一听,直接跳了起来,马上又觉察到不对,讪笑道:“嘿嘿,师爷,我就是太想念您了,日思夜想的,连做春……梦都想,真的。”
“滚!”
胡炎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抬步离开。
孔芸龙赶紧追了上来,还殷勤的帮忙拎箱子。
“师爷,一路辛苦了。”
“您饿不饿?”
“渴不渴?”
“累不累?”
“要不要我让烧饼过来给您捶捶肩,揉揉腿……”
话音刚落,一个拿着绣花针的家伙刚好路过,听到这话,愣了一下,立马闪人,躲得远远的。
孔芸龙化身话唠,胡炎没法走了。
停下脚步,扭头定定的看着谄媚十足的老楞。
“你是不是又忘记吃药了?”
“没有啊,我刚吃的。”
“那你缠着我干嘛?”
“呃,师爷,您得救我呀。”孔芸龙瞬间换成苦情脸。
“你到底干什么事儿了,痛快的说。”
孔芸龙表情加剧,耷拉着脸,跟霜打的茄子似的。
“师爷,我最近的日子不好过啊,心里头难受得紧,真的,我在师兄弟中地位一落千丈,完全没法混了。”
一听孔老楞吃瘪,胡炎立马就来了兴趣,嘿嘿笑着在旁边找了把椅子坐下。
“去给我泡杯茶来,然后慢慢说,让我好开心开心。”
谁料,孔芸龙这回没有跳脚,真的转身去给小师爷泡茶。
这么奇怪的反应,反而让胡炎眯了眼。
孔老楞可不是善茬儿,能够这么忍辱负重,那说明他真是遇到坎儿了。
可他精明如斯,到底能被什么事儿难住?
转眼,孔芸龙恭敬的端着茶回来。
“师爷,您请用茶!”
胡炎没有客气,接过茶杯吸了一口,悠哉悠哉道:“嗯,茶不错,说吧。”
“哎!”
孔芸龙不敢坐,就半躬着身体站着。
“师爷,您知道我师父最近又开拍新戏了吧?”
“我知道呀,怎么啦?”胡炎看着他点头。
“那部戏可是大制作,我师父投了不少钱的,班子里人去的也多,像‘云’字儿的,雷子、小岳、陶洋、烧饼,‘鹤’字儿的小孟、小阎、小张、小李等等,他们都有角色。”
孔芸龙突然一拍巴掌,不满道:“可到了我这儿,屁都没有,连个小角色都没安排。”
胡炎抬头看了一眼他脸上的那道疤痕,心中大致了然。
“你想拍戏,得找你师父去说呀,找我有什么用?”
孔芸龙叹息道:“我去说肯定不顶用,您的身份高,能不能帮我去说说看?”
说是不可能帮他去说的,他自己的硬件条件如此,谁说都没用。
不过胡炎却纳闷另一个问题。
“小龙,你就那么喜欢拍戏?”
“不是。”
孔芸龙半点不犹豫的摇头:“关键是拍戏能出名啊。师爷,您是不知道,我这些师兄弟,现在好几个的的名气都比我窜得快,等到时电视剧再一播,他们的名气还会涨得更快。”
“您说我怎么办?我好歹还顶着个‘云’字儿,到时连师弟都比我红,我这老脸还怎么要?”
看着他无奈又无助的表情,胡炎终于明白过味儿来。
有人的地方,便是江湖。
德芸福的上下一百多人,也是一个小江湖。
大小辈之间的尊卑礼节,同辈之间的明争暗比,处处都存在影子。
尤其是小辈之间,谁比谁更红,谁比谁更火,谁的能耐大,谁更得郭德刚宠信,这些人心里可都有排名的。
论起较真的程度,烧饼得算此中好手。
不然也不会见天儿把“儿徒”俩字挂在嘴上,非要跟栾芸平的“爱徒”较劲。
即便总是弄不赢,那也得不停的弄,弄到死为止。
而孔芸龙人精似的,较真的程度指定还在烧饼之上。
当然,这也不是什么坏事儿,有竞争才会有进步,只要有底线就成。
只是这件事情,胡炎确实帮不上孔芸龙。
谁让他自己上天入地,无所不能,把自己整破相的?
“拍戏的事儿,你就歇了这个心思吧。”胡炎最后劝道。
孔芸龙脑袋垂得更低:“师爷,不拍戏,那我怎么办呀?”
胡炎一琢磨,拍着他的肩膀:“你平时脑子不是挺好使的吗,怎么这会儿反倒钻了牛角尖呢?”
孔芸龙猛得抬头,眼睛发亮:“师爷,请您指点。”
胡炎耐心道:“咱们是相声演员,拍戏是左道末枝,把相声说好才是正途。要是你在台上的活儿,使得比他们好,名气自然也能慢慢起来。”
“你看看我,你师父叫我去拍戏,我都不去。就老老实实在家磨手艺,说相声,这不是挺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