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炎话说得轻松,纸张递得自然。
占着年纪的优势,郭德刚和于慊谦虚摇头,其实心中并不以为意。
谁料,接过来,只是抬眼一扫,二人脸上顿时变得凝重。
没有人催促,却都同时加快手上动作,不断往后翻。
“哗哗哗~~~”
转眼,全部翻完。
两个老江湖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脸上已然大惊失色。
郭德刚抬头看了一眼搭档,最后看着胡炎:“师叔,这……这全都是失传的本子?”
没错。
能让俩位大蔓儿有如此表情的,除了失传的手艺,还能有什么呢?
在外人眼里,这些不值钱,连擦屁股都硌得疼。
但在内行人眼里,那就是宝贝。
绝对的宝贝。
当然,小师叔手里有好东西,他们肯定是知道的。
比如之前传给张芸雷的小曲儿。
可是,他们万万没有料到,这些东西的数量竟然……如此之多。
光《太平歌词》,便有几十段。
此外还有小曲,小调,小段,正活儿,单口,以及残本。
仓促之间,谁都不可能去细数。
但貌似数或不数,都没有关系了。
因为这份对神经的冲击力,已经相当惊人。
俩双老眼瞪着自己,跟要吃人似的,胡炎却微笑摇头。
“不是失传,只能算是濒临失传吧,不然这些曲目,我上棺材板里淘回来的?”
郭德刚无语,都这节骨眼上了,您老咬得哪门子字呀?
这就跟脱了裤子,你反倒一门心思去研究,裤衩是三角的,还是四角的一样。
完全主次不分嘛这不是?
当然,得到的答案是肯定的。
于是,郭德刚强忍着不舍,将纸放回茶几上,不再多看一眼。
“师叔,您这是?”
胡炎没他那么谨慎,无所谓道:“不碍事儿,这就是送给您的,您手下徒弟多,得着好苗子,尽可能多传传。”
郭德刚脑子嗡的一下,心中感觉又惊又喜。
“这……这……这太重了!”
一个“礼”字,终究没有说出口,因为他感觉这字太轻了。
胡炎端起茶喝了一口,有些感叹道:“唉,没什么重不重的,我们已经把老祖宗的产业败得差不多了。再要让这些曲目也失传了,不孝子孙的骂名,那才重呢!”
年纪轻轻,语气里满是沧桑。
同样,一句话,也把郭德刚和于慊勾搭得唏嘘不已。
旋即,不但郭德刚,连一直性子洒脱的于慊,都站了起来,朝胡炎深揖一礼。
胡炎坦然受完礼,才笑道:“都坐吧,别搞得这么严肃。”
爷俩再次落座,当即眼睛发光的,开始仔细看手上的曲目本子。
胡炎喝了一茶,再起话头:“哦,对了,有个事儿,想跟您二位打个商量。”
郭德刚一听就知道,人情有往得有来,这是肉戏来了。
他当即放下本子,认真道:“师叔,您请说!”
胡炎也不客气,坐直了身子:“我有这么个想法。如今我自个儿在几个园子串场,动静总是慢了点儿。可外面的风头又不好,咱的商演接不回来,这就让人着急了,所以咱们能不能自己办个专场演出,把动静闹大一些?”
郭德刚心中了然,没有犹豫:“给您办专场没问题,前后所有的事情都我来操办。只是您说的这个动静,您心里的门槛在哪儿?”
胡炎笑了:“哈哈哈,我哪有什么门槛呐,当然是动静越大越好了,最好班子里能拿得出手的老少爷们,包括您二位在内,都来帮我抬抬轿子。”
此言一出,郭德刚有些傻眼。
一次专场演出,大小角儿配合起来,顶天也就四五组。
小师叔这一开口,就是所有有活儿的演员齐上阵。
照这个标准,班子里加起来可有十几组,这阵仗也未免太大了。
当然,如果论起价值来,那即便是这个阵仗,也比不过小师叔拿出来的,这些压箱底的本钱。
所以郭德刚是不愿意拒绝的。
只是如此一来,活动策划起来,难度也成倍的增加。
关键是,小师叔貌似有些飘了。
年轻艺人不怕手艺泥一些,就怕飘。
因为有些人飘起来后,便再也没落过地,路也到头了。
郭德刚一番犹豫,谨慎道:“师叔,我跟师哥捧场,那肯定不在话下。其他的几组好角,我也能安排,这些都没问题。只是规模太大,事情操作起来就复杂,比如说咱这专场宣传的噱头,就不好确定……”
话说一半,胡炎打断道:“郭老师,这噱头好办,我都琢磨好了。”
郭德刚一愣,疑惑道:“哦,请师叔指点。”
胡炎抬手一指那两叠纸:“咱们这次活动的噱头,就往‘传统相声濒临失传曲目’的路子上取名。这种名头的相声专场,咱相声门一百多年都没见过,到时反响肯定大。”
郭德刚当即眼前一亮,却琢磨着没有说话。
反而旁边的于慊脸上若有所思,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