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家处在村尾,离后山近,梁萤没有任何犹豫,凭着白日的记忆朝小麦地去了。
山里时不时传来虫鸣鸟叫声,头顶的月色被乌云掩盖,周边明明很嘈杂,却又带着死一般的寂静。
梁萤心中紧张,屏住呼吸闷着头往前,也不管前路如何,只想尽快逃离这个令人窒息的鬼地方。
山风掠过,吹动衣衫飞舞,她死死地抓握住包袱,趁着天上的月亮冒出头时飞快行走。
借着幽幽月光,过了那处巨石后,她悬挂的心这才稍稍落了下来。
抵达麦地,成千的萤火虫在黑夜里四处飞舞,构成一幅浪漫图景。
她却没有任何心思欣赏,只摸索着往下面的小路走,途中不慎摔了一跤,幸好没磕到石头上,要不然铁定得落下个大青包。
吃痛爬起身,梁萤揉了揉膝盖,继续小心前行。
这副躯体到底娇弱了些,她在半途歇了会儿。因才来的时候曾经历过宫里的大屠杀,此刻再次面对逃亡,心里头倒是一点都不慌。
一只萤火虫落到她的手背上,梁萤把它捉到手里逗弄了阵儿,随后眺望远处黑压压的森林。
只要穿过它,就能拯救自己。
抱着这样的信念,她起身继续下行去寻找谭三娘事先藏好的麻绳等物。
村里的公鸡忽然打鸣,把梁萤吓了一跳,她摸索着爬到那处熟悉的石堆里,找了好一会儿,才在石头缝里把麻绳和刀具等物找到。
梁萤心中欢喜,忙打开包袱把所需物品装好。
这会儿还没到卯时,天色极暗,她不敢贸然进林子,便行至一棵桑树下等着。
从麦地到林子有一处很长的斜坡,需用麻绳套到树干上滑下去。她在那里等了许久,不少蚊虫一个劲叮咬,惹得她有点心烦。
随着时间的流逝,村里的公鸡陆续打鸣。
好不容易熬到天色蒙蒙发亮时,梁萤果断把麻绳捆绑到桑树上。
确定捆绑得扎实了,她才放心大胆把另一头缠到腰上,随后一点点放绳子往斜坡下滑。
她行得谨慎,不敢有丝毫大意。
那处斜坡有好几米,梁萤虽然弄得一身尘土,好歹平安下来了。
两足落地,踩到地上的踏实感令她欢喜。
她匆匆解下腰间的绳索,抬头看捆绑在桑树上的麻绳,动了脑筋。
到附近捡来一根枯枝,梁萤把刀具捆到枯枝上,绷直麻绳,把枯枝上的刀具伸到桑树脚下,吃力割断绳索,掩藏痕迹。
做完这些后,她深知林子里有捕猎陷阱,便在进去前削断一根树枝,特地留了尖儿,用于探路。
最先发现她不见的人是龚大娘。
做好早食,龚大娘走到门口喊人,却没有回应。她心中奇怪,又接连喊了几声,还是无人应答。
龚大娘困惑地推门,轻轻一推就开了,只见床上的薄被堆在一侧,像下床离去时的模样。
室内空空如许,屏风后也没有人影儿。
当时赵老太在水槽前洗漱,忽然听到龚大娘慌张的声音从身后传来,“老太太不好了,王小娘子不见了!”
猝不及防听到这声音,赵老太不禁被吓了一跳,诧异道:“大清早的,嚷嚷什么呢?”
龚大娘心中惶恐,指着屋内说道:“王小娘子不见了!”
赵老太见她脸色不对,这才匆忙进屋去查看,屋里没有动过的痕迹,仿佛那女郎只是出去随时都会回来的样子。
“奇了,昨晚都在的。”
龚大娘应道:“今早也没见人出去。”
赵老太没有吭声。
龚大娘心中有了揣测,却不敢说出来。
赵老太倒是冷静,吩咐道:“你去找李二,让他在村里找找,看是不是串门了。”
龚大娘欲言又止,终是忍下了,匆匆去寻李疑。
赵老太环顾屋里的陈设,她先是看桌上的妆匣,大部分东西都在,只有两支金钗不见了,又看箱柜,少了一身衣物。
赵老太心中有种不祥的预感。
一大早李疑就挨家挨户寻人,结果一无所获。
村里没人,前面山崖又是断头路,除了后山,便再无藏身之地。
之前梁萤跟谭三娘走得近,赵老太把她寻来,倒也没有逼问,只循循善诱道:“三娘糊涂,阿萤去了后山,只怕是凶多吉少。”
谭三娘心中发慌,装傻道:“老夫人这话三娘听不明白。”
赵老太看着她道:“你同王萤一块儿进的山,相互间也帮衬着,这我都知道。
“王萤的心不在这里,我也知道,只是她一介弱女子,若是进了那片丛林,多半是没法活着出去的。”
这话说得谭三娘眼皮子狂跳。
赵老太重重地叹了口气,继续道:“我是真心实意相中她这个儿媳妇的,这世道混乱,她又生得这般标致,不管走到哪里,都是死路一条。
“今日把三娘你叫来,我也不想为难你,就只想问,她可曾求助于你帮她入后山的林子,你只需回答是与不是即可。”
谭三娘垂首不语。
双方正僵持时,李疑面色凝重地进了院子,把桑树下残留的少许麻绳物取了来,并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