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扶着妻子躺下,随后给她盖上了被子:“无妨,你先休息下才是要紧的。” 自己的确是有些疲惫,沈鹿竹也不多说什么,拍了拍身旁的位置,见褚义也躺了下来,滚进他的怀里,便闭上了眼睛:“一会儿梦里见。” “好,梦里见!” 林秋怡坐在褚家西厢的炕上,见褚家人陆续消失在里视野里,等了片刻又向窗子那边靠了靠,朝外面四处望了望,见人都没了身影,这才松了口气,扭身去检查自己被脱下的衣物跟随身携带的那个包裹,方才只想着赶紧逃了,都还没来得及检查,见里面的东西都还在,这才拉起被子半倚在炕上,边恢复体力,边做着下一步的打算。 她确实是岭南郡人士,可本名其实并不叫林秋怡,而是叫林招娣,招娣招“弟”,她是林家的第五个女儿,却仍不是爹娘期盼的儿子,好在在她出生后的第二年,林家终于迎来了第一个儿子,之后又有了第二个,十岁那年她阿娘再一次怀了身孕,可家里却穷得连个给阿娘补身子的鸡蛋都没有,那时她的几个阿姊已经被爹娘卖的卖,嫁人的嫁人,只剩下还只有十岁的她,在家里帮忙照看弟弟,做些家务。 她那靠卖女儿度日的阿爹,果然没过多久便将主意打到了她身上,将她以三两银子的价钱,卖给了镇上的人伢子,好在她容貌并不出众,那时又瘦得像个豆芽菜一般,后来辗转多处,最终被卖进了郡里一户富商的家里,幸运地被那府里的老夫人挑中,留在了身边贴身侍奉,并给她取名叫做秋怡。 虽是个伺候人的差事儿,可在她眼里怎样都好过被卖到那些勾栏院一类的地方,或是嫁给一些财主富户做小老婆。 她那些年里没有一刻不在想着,要早日攒够银子赎身,改回她原本的名字林招娣,回她心心念念的林家,可赎身哪是她想的那般容易的事情,就这样一直到了今年,府里的老夫人寿终正寝了,她们这批丫鬟才被主家,遵照老夫人的遗言,一一还了卖身契被放出府,而这一年她已经二十有九了,被卖出家里整整十九年了。 被放出府的那一刻,她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回家,她家就在岭南郡这一次却让她彻底认清了家人的真面目,迎接她的只有算计跟利用,其余的什么都不剩,要不是她当天夜里听到了爹娘跟弟弟弟媳讨论着,说她这么些年身上一定有不少银钱,密谋着如何把她迷晕了再卖出去一次,而且早在她到家前,便联系好了人伢子! 她如今怕是已经不知道再次被换了几两银子,卖去了个什么样的地方了。于是她装作不知情的样子,第二日夜里便趁着所有人入睡后,带上自己全部的家当,打算从林家逃跑,结果刚出了院子,便被发现了行踪。 林家和那人伢行的追捕,让她不得不彻底逃离生活了近三十年的岭南郡,一路向北,这才来到了这个叫做行安县的地方,一路上她碰到过不少危急情况跟人面兽心的家伙,这才知道原来她对家人来说还不抵几两银子重要,无论他们眼下是否真的会因为这几两银子而饥寒交迫,也知道了无论她是否美貌,在有些人眼里,只要是个女的,那便就是能换银子的! 所以她不再走镇上、县城里的大路,而是专门挑乡下地方,把自家打扮得像个要饭逃荒的乞丐一般,风餐露宿漫无目的地一路背对着家的方向,一刻都不敢停地越走越远。 林秋怡又在屋里试了几次,发现自己是真的很虚弱,只能勉强扶着炕沿在地上走几步,眼下是完全没办法继续赶路了,只能想办法尽快让自己的身子恢复,之后如何再另做打算。 林秋怡盯着被褚秀秀放在一旁,已经有些凉了的汤药,纠结再三,最终还是端了起来,一饮而尽,随后便裹着被子,窝在那被烧得很是温暖的炕上,疲倦地闭上了双眼。 梦里她再次回到了,方才和褚家人众人刚一见面时的场景,褚夫人再次问了自己的身份,她说她叫林秋怡,不叫林招娣。 那个她曾经最想被叫起的名字,如今却成了她死也要逃离的噩梦,那个她曾经最不愿被叫起的名字,却成了今后的她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