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像茹尔萨丘那些面对巫师避如洪水猛兽的农夫,后者畏惧巫术的阴毒,前者却能看到银术士们日渐擢升的地位。他们的知识已经比得上一位在大学中研读完七艺,并获得圣父认可的内科医生,这还仅仅是医学一方面。
她恭敬地引导二人登上最后一艘船,这艘正是先前有一位持杖僧侣站在船头呼喝的那艘,差不多是他挽救了整支船队的性命,换了别人可能会殷勤地引导银术士们首先去那艘船上——但不。传令官颇感好笑地暗自摇头。权杖是比白银更奇怪的一群家伙,他们的身家性命都立在一根绝对平衡的木杖上,如果让他瞧见了你做出什么不公平的决定,即使是出于恭敬偏袒于他自身,他也会反过来感到不愉快的。
于是她故意把这艘船留到最后。果不其然他没有感到丝毫被冒犯,在等待的期间他和他的骑士侍从还主动承担起了维持秩序的责任,只是气氛看上去有些僵硬和紧张,那个漂亮的小家伙被他们保护在中间,周围满是饥饿与焦躁的船员。
因此谭真走上船的第一句话便说:“与你们同航的船中没有人罹患瘟疫,我希望你们也是如此。”
气氛一下子松弛下来。
“我就知道!”人群中爆发出一道畅快的笑声,人们循声看去,是这艘船掌勺的厨子。通常在一艘帆船上他的地位要仅次于船长和大副。他挺着比一般人更挺实的肚子拉着更响亮的嗓门宣布道:“我们是安全的,这趟航行有惊无险!还愣着干什么小混球们,去擦擦自己的鼻子,排好队让医生给你们瞧瞧,早点结束我们就早点有麦酒喝!”
水手一拥而上,而持杖僧秉持着一如既往的原则,带着自己的侍从和孩子坐到角落等待最后接受检查。他这么做甚至不是出于谦让,而是……他们的状态最佳,能坚持更久,所以公平起见理应留到最后一位。
骑士盘膝而坐。谭真瞥见他的金发在提灯辉及的角落里闪光,其质感并不像金属或者导师的光头,而像是计时漏里窣窣落下的细沙。
最终轮到他们的时候,那个小男孩已经窝在毯子里睡着了。
孩子总是无忧无虑,在梦中也带着微笑。金发骑士以尽量不打扰他睡梦的方式将自己那根从不离身的粗手杖轻轻挪开,给银术士腾出看诊的位置。谭真与他以神秘界的方式相互见礼,接着流程都是一样,被检验者躺下,调整灯光,扶正头部……他的手套在触碰到骑士两侧的鬓发时触感有些异样,他收回手,在指尖看到一层薄薄的沙粒。
他仔细瞧了瞧这位持杖僧侣,发现他高大身躯所停留的角落布满了这种沙粒,沙粒全部源自他的身体——大部分是那头金色长卷发上。谭真曾经以为它不自然的鬈曲是某些阶级为了追赶风潮而用定型胶水故意打造的,可近距离观察却并非如此。那头卷发呈现出古典雕像般的僵硬,每一个发旋都按照固定的大理石纹理打造,人们看到他几乎会觉得可怕,因为他就是一尊正在被美杜莎的注视凝固中的石像。但这凝固的过程是如此缓慢,他还能以半人半石的样子继续行走和生活,只不过每一次细微的摩擦都会让人体风化磨损,掉落板结的沙粒。
“抱歉。”骑士看到他的迟疑,宽和地开口说:“让您受惊吓了,在我之前您没有见过凝结中的持杖僧侣,对吗?”
谭真摇摇头,指尖相互搓捻使沙粒落在船底的木板上。令骑士庆幸的是他没有在这位银术士面具后的双眼中看到恐惧或厌恶,只有灰色的、中立的接纳,或许还有一点点好奇。
为了这丝好奇和对方的无私帮助,骑士继续解释道:“您的导师应该告诉您的,正如银的侍奉者在真正的死亡降临时不会再有从纯银转化回生命的机会,只会散为粉末灰飞烟灭,我们权杖侍奉者的血肉也会逐渐凝结为一块磐石。这个过程是不可逆的,是我们四相所有踏足神秘领域之人注定的终局。”,新m.. ..大家收藏后就在新打开,老最近已经老打不开,以后老会打不开的,请牢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