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用什么材料调成的深蓝色墨汁覆盖在纠缠的米白色鱿鱼须上, 鱿鱼须像是没煮熟、倔强地朝天抗议。
切成小块的不知名黄绿色蔬菜零零散散地点缀于其中,胆汁色的酱汁在深蓝色上东一块西一块地分布着,透露出一股诡异的过期感。
简单来说, 有点像喝下蓝墨水和吃完沙拉后、连胃液和胆汁都一起吐出来的残余呕吐物。
“……”
看到菜的两人一猫都沉默了。
这是给人吃的?!
被三双眼睛一起盯着的服务员额角流下一滴冷汗, 但不知为什么, 仍然一言不发, 丝毫没有开口解释的意思。
盯——
“……”
这位沉默的服务生又被炽热的眼神盯了两秒,从胸前的口袋里掏出几张洁白的名片, 先用戴上白手套的双手恭谨地递给安室透一张, 又依次分发给其余几人。
“?”
为什么先给黑脸猫猫?
或许是因为安室透离这位服务生最近的缘故吧……
神奈光接过名片。
这张名片上用日英双语写着几行小字, 散发着和包厢内如出一辙的清香:
【海岸线餐馆为聋哑人提供服务生工作, 他们既无法听见、也没有开口的能力,请客人放心地交谈您的要事。
如有需求, 请联系本店经理或店主常雨薰女士……】
后面跟着一串联系方式,应该就是店主的号码。
“……”
神奈光勉强接受了这个解释。
尽管他也不知道一个厨子做饭跟见了克总一样和残障服务员们需要包容这两件事之间有什么关联,但他也不想再为难这个开始冒冷汗的可怜服务生。
算了, 还是等结束后再私下去找主厨吧。
就当是为热心给弱势群体提供工作的公司的宽容。
安室透倒是心情好了些许。
他对这类积极为弱势群体解决就业问题的老板一向容忍度极高, 他的恋人就需要这样愿意帮助弱小的人,越多越好……就是这厨子真该换了。
万一倒闭了, 这些服务生岂不是又要再次面临失业?
他开始在心里默默回忆他的人脉里有没有准备跳槽的大厨。
冲矢昴……冲矢昴已经在吃了。
赤井·半个英国人·这道菜有什么不对吗·秀一嘴里嚼着一根鱿鱼须,疑惑地看着对面的两人一猫。
这不是挺好吃的吗?有弹性且柔韧的主食材,颜色漂亮的酱汁——应该是由某种浆果调配而成, 清爽的蔬菜被切成容易入口的小块,味道相当美味。
吃啊,为什么不吃?
“……”
神奈光看了冲矢昴一眼,无声地叹了口气。
算了算了,只要客人喜欢就行, 毕竟请客的主要目的还是为了感谢冲矢先生。说不定这盘菜只是看起来令人失去胃口,其实味道很美味呢?
他拿起叉子,用锐利的尖端对准一块仿佛还在蹦跳的鱿鱼须,准备下叉——手在颤抖,完全下不下去。
高情商,这块鱿鱼须的活性保存地很好。
低情商,这块鱿鱼须就和被大衮本衮倾情烹饪一般充满了令人掉san的风味。
啊,是掉san,只有掉了一定的san,客人才知道他们吃的是新鲜的触手。
黑发侦探皱着眉,盯着这盘神奇鱿鱼须,努力克服心理障碍。
简直和奇怪的触手一样……
“……”
骨碌碌——
突然间,似乎是骰子滚动的诡异声音突兀地回响于耳边。
神奈光精神恍惚片刻。
再定睛看去,那些奇怪的触手开始在他的眼前跳起舞来。
它们的舞蹈诡异而优雅,带着漂亮的节律,如同专业的舞团一般舞动着每根米白色的触须。
亮蓝色的酱汁是随之伴舞的海浪,深绿色的深海生物跃出水面,发出尖锐的嘶鸣。
调查员的记忆忽然开始和坏掉的磁带一样、开始随机闪回——
在足以掀翻天幕的暴雨和巨浪下,他和他的搭档们划着木桨、驾驶着一艘破旧的小木船,向屹立于海面之上、臃肿且肥胖的旧日支配者一点一点划去。
船很旧、船很新,他划得很快,他划得很慢。
都不重要了,因为一根二层房屋大小的触手掀翻了他和他的船。
船也死了,但他还活着。
雨很大,但他们的油灯被保护得很好……直到他一个人狼狈逃离时还亮着。
但亮着也没用,有人疯了,有人死了,但就和只剩他一个人活着一样,没用。
风也很大,同伴们像多汁的浆果一样被触手随意挤爆的汁液被狂风卷席着扑倒他的脸上,炽热的血色中夹杂着冰凉的雨水,可能还有一些碎块。
他不知道,他的眼前一片猩红,他分不清哪些是他的同伴的一部分,哪些是伟大的克苏鲁的馈赠——
就像是有触手从他的胃里长出、一路沿着食道从他的口中爬出。它们还活着,它们从他的嘴里好奇地张望着这个平静的世界。
被触手捏着挣扎的同伴们突然看向他,他们转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