淇水厅里, 一片死寂。
兰青青将便签折叠成小块,捏在手心里,无意识地摩挲着。
“你当真能令那二人恢复记忆么?”
凤君有些好奇。
巫有铭去禀报龙王了, 此时的淇水厅只有他们两人。
“当然不能。”
兰青青笑了笑,摇摇头:“我一介凡人,哪里有这样的本事?”
“那你……”
“我能不能让他们恢复记忆并不重要。”
兰青青说:“其他人相不相信我能让他们恢复记忆, 才最重要。”
感谢龙宫与外界的交流不畅吧——他们居然真的觉得涂靡是个博学广识的大妖,且与她父女情深,从小就喜欢给她讲睡前故事。
真是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但凡他们有个人对人间娱乐圈有一丁点了解,就该知道,涂靡并不是因为特别有文化所以才出名的。
“你是说……”
凤君恍然:“你要使诈?”
兰青青:……
“你就不能说是‘智取’吗?”
她恨铁不成钢地戳了戳凤君的手臂:“我们现在虽然推测大郎君是杀害十九公主的凶手,但并没有任何真凭实据。他自己不会承认, 龙王也不会采信。”
而且,她总觉得大郎君不是唯一的凶手, 七娘娘也从中掺和了一腿——但那就更没有证据了。
除了九娘娘临死前那段除了她之外没有任何人听到的证言外,唯一算得上是证据的, 就只有那张包过建木的手帕。
七娘娘绝不会承认手帕是她的。
而那手帕上又没有任何的花样和纹饰, 除了几块污渍之外, 没有任何证据能够证明手帕的归属。
这条证据链实在太薄弱了, 差点连她自己都说服不了,怎么可能说服龙王。
兰青青知道, 在这件案子里, 自己虽然负责调查和裁决的工作,但真正掌握审判权力的,一直是龙王。
她必须用自己调查出的真相,和从真相中生成的判决,去说服龙王。
所以, 她不能拿着一张手帕说:“本庭决定,某某、某某、某某某故意杀人罪成立,判处主犯某某死刑立即执行,从犯某某死刑缓期执行。”
有资格说出这句话的,只有龙王。
兰青青有些无奈地扶了扶额。
没想到自己一个大陆法系的律师,倒体会到了海洋法系法官的苦恼。
定罪是陪审团的权力,自己只是个工具人罢了。
“对了,”她附身到凤君耳畔:“一会儿等他们进来了,你就……”
凤君一边听着,一边点头。
他觉得耳朵有些痒,但他什么都没有说。
不多时,龙王到了。
七娘娘自然跟在他身边,而让兰青青意外的是,八娘娘居然也跟着,而且和龙王说说笑笑,显得十分亲热。
隔着一十多米,兰青青就听到了她的娇笑声:“……殿下,你当然不记得了。毕竟,咱们已经有七八十年没见了……”
八娘娘挽着龙王的手臂踏进淇水厅,见兰青青也在,兴高采烈地挥挥手:“贵客,刚刚殿下居然说,他不记得我从前最爱的就是粉色的珍珠……你说,殿下这是不是贵人多忘事,有了新欢,就把我这个旧爱扔到一边啦?”
“不知道这几十年来,龙宫里是不是多出了什么十娘娘、十一娘娘了?”
她娇娇俏俏地横了龙王一眼,眼波流转间,看得龙王心都化了,连忙赔罪:“爱妃呀,不曾有什么十娘娘,我的心里,只有你们七八个……”
八娘娘继续不依不饶:“心里只有我们几个,身边未必没有别人!哼,我可是知道的,几千年前,我就抓到过一个。”
她得意地向龙王扬了扬下巴:“哈,我可是有你的罪证的,轻易饶不了你!”
几千年前,她还不是娘娘,所谓的“抓到过一个”,只能是她在给大娘娘当侍女时,帮大娘娘抓住的小妖精。
彼时龙王已经对她有意,但她畏惧大娘娘的威势,不敢从命,两人眉来眼去,暧昧不清,甜得好似一罐儿蜜。
见她提起当年的往事,龙王也回忆起了从前,身心都飘荡回了那段甜蜜而又刺激的青春岁月,心里一派火热,更加低声下气:“爱妃饶了我吧,你说什么我都答应。”
八娘娘等的就是这句话,闻言立刻道:“我要搬回去。殿下,让我搬回你身边吧。”
她留在现在的住处,八百年都见不到龙王一面,怎么和七娘娘争宠?
龙王的脸色一僵,微微偏头,看了一眼七娘娘,欲言又止。
他虽然什么都没说,却又好像什么都说了。
七娘娘站在一旁,面上一派云淡风轻,八娘娘却看得出她隐藏得极好的一抹得意。
她恨恨地咬牙——这女人,实在可恨!
八娘娘急得抱住龙王的胳膊晃了晃:“殿下,当初叫我去那里住着,是怕小九儿寂寞,要给她找个伴儿。但现在小九儿都死了,我干嘛还要留在那里?难道还要我跟鬼作伴吗?殿下,你就让我回去吧,我思念各位姐姐,也思念殿下你了……”
龙王笑道:“哎呀,话可不能这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