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边传来阵阵鼓声,离云彻缓缓睁眼,轿内的绯红锦缎铺天盖地,一如出嫁那天。
她的手慢慢覆上锦缎,这锦榻用金丝密密麻麻的缝了不少纹样,龙凤呈祥,多子多福,吉祥如意。
鼓乐声渐停,周围骤然陷入死一般的沉寂。离云彻只觉得疑惑万分,刚要掀开轿帘,却听呲的一声,长剑直穿过胸膛,鲜红的血液飞溅而出,落在对面人的喜服之上,红的惹眼。
离云彻忘不掉那人的面容,这正是她的夫君,赵国世子赵德炀。
她绝望的瞪着赵德炀,却感觉自己哪里都是提不起力气来,眼前的景色逐渐恍惚,她逐渐撑不住闭上了眼睛。
眼前一片黑暗,离云彻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身上已然出了不少冷汗。
她翻身起来,披上衣服向外走去。
是夜,阴云垂暮,极细的弦月悬在夜空中,为这纯净的黑添加微弱的光亮。微云轻遮,仅有的光亮被掩盖,周围重新陷入黑暗。
离云彻在这片黑暗中,慢慢向前。
她重生到东宫已经有一段时日了。
一开始她不信自己重生,等看到铜镜前那陌生的面容时,才不得不相信。
她如今已不再是离国公主离云彻了,而是大周太子良娣,阮青。
这个阮青,她曾经向侍女套话问过,只知道是国公府送进东宫的,之前是风仙楼的歌姬,由于落水几日未醒,醒过来就变成了她。
她困惑之余,也只能接受现实,可心中仍挂念着离国,却打探到离国已灭,离后主带领旧部逃亡东阳的消息。
至于那后主……应该就是她的弟弟,离云洵了。
离赵两国闹出这么大动静,大周作为一方霸主自然要出面调停,前几日太子奉命前往蓟州,为商讨离赵之争的解决办法,各国使臣也都一同前去。
可惜太子此次出行并未带女眷同行,不然她就算拼了命也要与阿洵汇合,回到离国。
不过,太子这么一走,顺带调走部分东宫侍卫,东宫的防卫少了将近三分之一,这应该是离云彻出逃东宫最好的机会。
她迫不及待地要回到离国报仇雪恨,午夜梦回之时,那柄冰冷的长剑一次又一次刺穿她的身体,让她不得安生。
是她无能,没能识破赵国的诡计,只当他一心求娶为结秦晋之好,却不曾料到自己引狼入室,最终曝尸荒野。
她没带灯笼,继续在前面摸索着。
为了早日逃走,趁着空闲,离云彻每晚都会摸排东宫的布防。四门三殿九院,每一处大致有十人把守,每三个时辰换一次班。
永定,正阳,庆丰,宁德四门分管东西南北,其中北门走五十里直通皇宫,防备最强,剩下几门里西门出过西市就是大传音寺,除祭祀外鲜少有人从西门出入。
离云彻继续向前,五十一五十二五十三,应该快了才是。
她上次来的时候就是走了六十步整,看到正阳门这里侍卫换班,时间也对,地点也对,怎么今日西门如此安静?
离云彻不敢再往前,身影一斜,躲在了一个草丛后面。她随便拿起了一个石头,扔了出去。
啪嗒一声石头落地,让本来寂静的夜晚显得更加肃静,四下里只有风吹着树叶簌簌地响,再无其他声音。
西门没人。
离云彻死死地盯着如谭死水的西门,更深露重,连身上穿的夜行衣都有些湿塌塌的,黏在她的皮肤上,仿佛要和她融为一体。
她双腿有些发酸,毕竟原身不像她从前那般幼时练武,身体素质还是要差一些,再加上落水遇难,身子情况更是每况愈下。
再这样下去,她明天能不能活命都是个问题。
离云彻一咬牙,站起身来,跑到前方的一个石头后面,暂时歇一歇。
正在她想着如何脱身时,从远方突然传来簌簌的脚步声,一轻一重。待她屏息凝神,又听到了周围不寻常的响动,好像是从上方传来的。
她抬头定睛一看,此时云散月明,上方正掠过两个黑衣男子,身上的佩剑寒芒四射,不由分说也是削骨如泥的好东西。
有刺客?杀人?还是取物?
看来有人跟她想到一块去了,都选这个时间这个地点对东宫动手。
四个黑衣人在离云彻掩身的石头前站定,离云彻赶忙收敛自身气息,她可不想在这个节骨眼上再死一次。
月至中天,东宫的西门院内仍旧寂静如常,离云彻附耳于地,妄图听到一些什么,但无疾而终,无奈之下只得再往前挪几步,仔细辨别黑衣人的话语。
“大哥,没找到。”一个粗糙的嗓音说到,他应是个声音浑厚之人,又压着嗓子说话,在这寂静的夜里显得格格不入。
“那孙子的东西藏得真深,大哥,我们还是撤吧。”另一个黑衣人直言道。
那个叫大哥的人抬头看了看天,仿佛是在确定现在是什么时辰,离云彻想再往前看清楚“大哥”的模样,却不小心踩到了地上的一颗枯枝。
“谁在那?”从黑衣人群中发出有力的诘问,离云彻顿时头皮发麻,转头就向自己居住的芜蘅殿跑去。
众黑衣人连忙追上前去,离云彻仗着对东宫的熟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