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穿过那些激动和崇拜的视线, 步伐坚定地朝她走来,不由分说地牵住她手腕。
然后将一脸怔愣的女孩带离这个嘈杂的地方。
已经十二点过了,在外逗留大多是社会人士, 余笙还穿着北城高中的校服,背着书包,看上去和周围的一切格格不入。
天空安静得过分, 裴晏行看着她,心口泛起一阵滞涩, 嗓音也格外低沉:“你怎么来了?”
猝不及防地, 她眼眶湿润, 双手紧紧地环住他腰身。
裴晏行把头放在她头顶, 迟疑两秒,才摸了摸,语气带着温柔的安抚,“在那边受欺负了?”
余笙把额头抵在他胸口, 摇了摇。
哽咽片刻,才瓮声瓮气地开口:“我来陪陪你。”
裴晏行的手僵了僵,然后轻轻穿过她头发, 将她的脑袋摁在怀抱里。
良久,才叹着气问:“都知道了?”
余笙点点头, 闷着声音:“你什么都不告诉我。”
“告诉你也是让你白担心。”裴晏行摸摸她头, “都过去了, 说不说都一样。”
余笙吸了吸鼻子, 倔强道:“不一样。”
他这个人, 总是表现得对一切满不在乎,好像连喜欢都是淡淡的。但余笙知道,表面和真实之间隔着一整个世界。
是她倾尽全力, 想要走进他心里的世界。
今天是裴正泽头七,他们家很讲究,去墓园拜祭完还办酒席,来的亲朋好友也多,一直忙到晚上。
裴晏行原本今天也没打算回家,正好余笙过来没地方住,就带她去了酒店。
前台小姐姐一脸讳莫如深的样子,裴晏行知道她想多了,沉声道:“两间商务房。”
余笙坚持自己付钱。
顾教授给了两千块备用金,说用不完的回去再还给她。
裴晏行收起手机,拿了房卡带她上楼。
两间房是挨着的,裴晏行帮她检查好房间的水电和设施,才回到自己那边。
余笙洗了个澡,躺在云朵般柔软的大床上,侧过身就能看见落地窗外临港璀璨的夜景,和一望无际的星空,却无论如何都睡不着。
翻来覆去到一点钟,然后鼓起勇气抱着枕头,去敲响隔壁的房门。
门开了,扑面而来一股潮热,裹挟着和她身上同样的沐浴液香气,余笙一抬头,视线撞入一片白皙的胸膛。
酒店浴袍对少年清瘦的体格来说稍显宽松,虽然系了腰带,领口随着动作还是自然敞开。
余笙脸颊发烫,抱紧了枕头,眼睛像触了电似的低下来,脑袋快要埋进胸口里去,紧张得结巴:“学长,我,我有点害怕……”
裴晏行咽了咽嗓,不着痕迹地用手指拢了拢领口,侧身让出玄关的过道,嗓音有点低哑:“进来吧。”
余笙坐到房间里的小沙发上,看他从浴室里拿毛巾擦了擦头,解释道:“我没有一个人住过酒店……”
“嗯。”裴晏行勾唇笑了笑,“没事,我睡沙发。”
余笙默许了这个分配方式。
裴晏行吹干头发后,就让服务员多拿了床被子来,铺在沙发上,躺进去。
灯关了,但这里离天空很近,月光把整个房间照成银白色,包括沙发上那道颀长的身躯。
原本沙发看上去很宽敞,但他躺上去后就显得逼仄,连身都不能翻。
余笙犹豫了良久,抱着被子坐起来,清清嗓子:“那个,学长……”
黑暗里一道慵懒的“嗯?”
余笙心口一跳,鼓起勇气说:“要不你过来睡吧。”
空气仿佛凝滞了一秒,从沙发那头传来呼吸停顿的声音。
余笙忙不迭解释:“这个床很大,可以分你一半。”
说着,她已经乖巧地挪到旁边。
沙发上那人坐起身,低哑又愉悦的一声“好”,然后拎着被子走过来。
身边的床陷下去,男孩躺下时带着她整个人晃了晃,潮热的气息又从空气里蔓延过来,仿佛包裹住她的五感。
余笙悄悄红了脸,把被子朝上拽了拽,状似无意地朝那边瞥去一眼,却正好被某人捉了个正着。
裴晏行侧躺着,毫不掩饰地看着她,漆黑的眸在夜色里反光。
两人虽躺在一张床上,却分着不同的被子,也自觉和对方隔出距离。
但即便如此,还是滋生出别样的暧昧。
余笙用被子遮住滚烫的脸颊,闭上眼睛,假装什么都没看到,心跳却在一片寂静里格外清晰。
“余笙。”他突然叫她。
似乎是因为躺着,嗓音听起来比平时倦懒又低沉,有种让她无所适从的性感。
余笙抬手抚了抚心口:“嗯。”
少年轻笑一声:“谢了。”
余笙转过去,带着错愕睁圆的眸子格外清亮。
裴晏行直勾勾地望着她。
谢谢她,让他不至于孤独又颓丧地度过今晚。
谢谢她,给这个暗淡无光的世界带来惊喜。
在他以为自己快要一无所有的时候,让他知道还有这么宝贵的东西,等着他去迎接,去珍惜。
余笙轻咬住唇,连呼吸都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