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方的山路上,隐约有几百道人影晃动。
“有敌人!”运粮队的前哨有人厉声叫道。
数百山贼将肩膀上的粮食袋放在了地上,拿出刀剑棍棒,恶狠狠地看着四周。
一个山贼威风凛凛地走到队伍的最前面,仰天怒吼:“苍天已死,黄天当立!”
数百个山贼齐声悲声嘶吼:“苍天已死,黄天当立!”
凄凉的悲吼声在山林间回响,鸟雀惊飞。
前方山路上的人影明显被吓住了,好半天不敢走近。
有人仔细张望了半天,惊喜地大叫:“别怕,是大当家!没错,是大当家!”
山路上的人这才一窝蜂地向运粮队跑去,有人看着手握刀剑严阵以待的山贼们,远远地就大叫:“二毛,是我们!是我们!”
有人埋怨着:“我还以为遇到了谁,吓死我了!”
世道不好,到处都有贼人,忽然冒出一支喊口号的队伍,真心以为遇到了另一支贼人队伍。
运粮队的贼人呵呵笑着,心里得意极了,就是知道是你们,所以才要威风一把。
黑风寨的新旧贼人个个都是贫苦人,一个大字都不识,想要像褚飞燕那般威风凛凛是绝对做不到的,但是想要“威风”之心却丝毫不比褚飞燕等少年贼人差了。
众人羡慕之余,左思右想,不就是喊口号嘛,他们也有啊。
“苍天已死,黄天当立”的口号立刻得到了所有贼人的拥护,这个口号通俗而朗朗上口,虽然“黄天当立”四个字不明所以,但是“苍天已死”四个字听见就懂什么意思,简直是说出了穷人的心声。
有面目可憎的贼人泪流满面:“若不是老天爷早已死了,我一身才华英俊潇洒,怎么会只是一个流民?”
有满脸憨厚的皱纹的贼人真诚地看着胡轻侯:“大当家就是大当家,文才武略个个是山寨第一人。不过,这个‘黑风寨’三字有些差了,依我之见,不如改成‘黑龙寨’,那才威风呢。”
有贼人完全不在意喊什么,只要有口号喊,就好像热血沸腾了。
有贼人挤到胡轻侯面前,深深地责备:“那个褚飞燕都有旗帜,为何比褚飞燕更厉害的大当家没有旗帜?大当家必须做一面比褚飞燕更大的旗帜。”
在山贼们如火的热情之中,“苍天已死,黄天当立”迅速成为了数百贼人最喜欢的口号,有空没空就喊几声,不仅仅追求喊得整齐清楚,更要求喊得富有感情。
俗话说人要脸,树要皮,口号就是黑风寨的脸面,要是口号都没有,传出去会笑死人的,瞧人家褚飞燕多威风,打败了褚飞燕的黑风寨怎么可以没有他威风?
运粮队的山贼看着被整齐悲壮的口号吓得目瞪口呆的支援队伍,得意无比,果然有口号就是精锐山贼,没口号就是乌合之众。
支援的山贼们没有那么多花花肠子,虽然早就从提前报信的山贼口中得知大当家发狠抢劫了灵寿县的粮仓,但依然被眼前堆积如山的粮食袋震撼了。
有老人不敢置信地抚摸着粮食袋,颤抖着道:“我张老三一辈子种地啊,从来没有过这么多的粮食。”
有妇人一手牵着孩子,一手捂着嘴巴,泪水长流,这些粮食足够熬过冬天了。
胡轻侯从马车中出来,看着惊喜的支援的山贼们,大声道:“今年冬天,我们绝不会饿死了!”
无数山贼大声欢呼,再也没有比这简单的言语更让他们欢喜的了。
胡轻侯听着欢呼,看着高兴的山贼们,这些人中有多少人会真的成为她的人?
她大声地道:“官兵就在身后追赶我们,所有人扛上粮食,立刻回转山寨!”
无数山贼再次欢呼,然后冲向了粮食袋,不论是妇人还是老人,轻易地扛起了百斤粮食,健步如飞。
胡轻侯回头看山路,厉声下令:“留下二十个人打扫痕迹,把脚印马蹄印车轮印都处理干净了,莫要给官兵留下追踪的痕迹。”
山路蜿蜒,胡轻侯不知道官兵会不会追上来。经过了那个老年将领的意外出现,胡轻侯再也不敢把安危完全押在敌人的愚蠢或者常理之中。
她坐会马车之中,在颠簸的车厢中慢慢地折叠纸张。
她要制作纸甲,只要简单的折叠纸张,然后如鱼鳞甲般密密麻麻层层叠叠的堆在一起,再用针线连接,就成了一件可以防御刀剑砍刺的纸甲。
胡轻侯在县衙抢夺纸张的时候想的就是一举两得,既能够从公文中知道这个世界究竟是哪个时代,又能够制作防御力与铁甲差不多的纸甲。
胡轻侯当时想得非常美好,假如运气好,这个世界是她知道的某个时代,她多少有了一点点预知大局的金手指,其他不说,抱大腿总会吧?而制作好了纸甲,她就真的在山寨中所向披靡而毫无顾忌了。
这美好的计划中,“了解世界”因为她看不懂文字而失败,“纸甲”却因为她不想被其余山贼发现端倪,想要到山寨中再秘密制作纸甲作为隐藏的后手,差点把自己的小命搭上。
褚飞燕和那个老将军离开后,胡轻侯放弃了一切美好的幻想,第一时间回到了马车上开始制作纸甲。
她的小命只有一条,危险随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