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阳跳出地平线,千余人在背对红日缓慢前进。
“还要走?”四周不时有人惨叫,得到的是山贼们的厉声呵斥:“继续走!谁敢停下来就杀了谁!”
千余人只能低声咒骂着,继续缓缓前进。
昨日傍晚之前,灵寿县百姓老老实实走了三十里路,按理说就可以回去的,但是胡轻侯翻脸不认账,硬是逼迫众人连夜继续前进。
屠刀之下,谁敢不从?只是众人实在是太疲倦了,一个晚上只走了不到二十里,到了天明,当真是又累又饿,筋疲力尽。
炜千跟着队伍慢慢地走着,肩膀上的一百斤粮食比她的体重还要重,但是她稳稳地扛着,并不是她力气大,而是一股奇妙的力量支撑着她。
那股力量就是生的希望。
炜千是灵寿县附近的流民,与无数流民一样,只能在灵寿县外吃野菜糊糊,等待县令老爷或者门阀权贵发善心,施舍一些吃的。
一开始的几日,灵寿县内确实有一些门阀贵公子贵女施舍野菜馒头。
炜千轻轻按了一下怀里的野菜馒头,这个野菜馒头就是她在那几日中拿到的,她舍不得吃,一直藏着。
只是,贵公子贵女的善心也就持续了几日就没了。
炜千没有像其他流民一样痛骂贵公子贵女不再施舍粮食,她对那些贵公子贵女只有感激。
帮人是情分,不帮是本分。那些贵公子贵女愿意施舍几日粮食已经是天大的人情了,哪有永远施舍下去的道理。
炜千感激地看着附近的几个穿着破烂衣衫,却一看就是贵公子贵女的年轻男女。或许就是他们中的一个,让她能够多活几日。
几个贵公子贵女空着手,悠闲地走着。
他们绝对扛不动一百斤的粮食的,但是他们不需要有力气能够扛一百斤粮食。那些贵公子贵女花钱雇了人替他们扛。
炜千看了一眼四周,那些山贼似乎也不管,她也不知道这是好事还是坏事,对山贼而言可能只要每人一百斤粮食到了几十里外就足够了,是谁扛的毫不重要。
“这几个人上马车!”她听到一个带着严厉和凶狠的清脆声音厉声喝着。她不用转头就知道那是山贼大当家在安排流民中的老弱妇孺上驴车马车休息。
炜千心中微微有些暖,这个叫做黑风寨的山贼窝似乎还不算太糟糕。
她缓缓地前进,心中对被裹挟进了山贼窝没有一丝的怨恨。
一个穿着破烂衣衫的贵女忽然低声哭泣:“我走不动了……我好饿……”
她无助地蹲下哭泣,四周却没人理会她,继续慢慢前进,哪怕是几个贵公子贵女也没有理会她,唯有那个替她被粮食的平民壮汉不耐烦地看着她,嘴里嘟囔着:“走这点路就走不动了?我背着两百斤粮食都没叫走不动,贵人就是贵人……”
那贵女哭得更加伤心了,这一辈子没有走过这么远的路,也没有挨过饿,更没有被一群贱人围观过。
“我的命好苦……”那贵女越想越是伤心,哭得止不住。家里这么多人都躲起来了,为什么只有她被那些山贼找到,为什么只有她要走几十里路?她的脚好疼,腿好酸,肚子好饿。
炜千有些不忍心,或许这就是给了她野菜馒头,让她能够多活几日的好心人。
她走到了那个贵女面前,伸出一只手搀扶她,道:“小姐,慢慢走,一定要走,不然会被杀了的。”
那贵女只是大哭:“我好累,我好饿。”
炜千看着那贵女,心中不由自主地暗暗叹了口气,小心翼翼从怀里取出了珍藏的野菜馒头,悄悄递到了那贵女的手中,道:“你快吃了,吃了就不饿了。”
她努力不去看那个野菜馒头,唯恐自己忍不住流下口水或者后悔。
那贵女看着手里的野菜馒头,皱起了眉头,脸上闪过一丝怒气,哪个贱人敢给她吃野菜馒头?
但她知道这些贱人能够拿出野菜馒头就不错了。她竭力忘记这个野菜馒头有多脏,此刻食物就是食物,小口咬了下去。
一股又苦又涩的味道在舌头上泛滥,那贵女哇地就吐了出来,用力将那野菜馒头扔到了地上:“这是人吃的吗?”
炜千心中比那野菜馒头还要苦涩,她慢慢地捡起了野菜馒头,轻轻地擦掉野菜馒头上的尘土,小心翼翼地收入了怀里。人与人之间有不可见的鸿沟,永远无法逾越。
长长的队伍又向前走了数里,阳光普照。
数百灵寿县百姓坐在地上,怎么都不肯继续前进了。
有人叫着:“大王,你说走出三十里就够了,这里都有五十里了,我们实在是走不动了。”
无数人应和,一夜行军,又累又饿又冷,打死也不走了。
胡轻侯沉着脸,有心杀几个人立威,终究狠不下心。
她安慰着自己,这里已经有五十里了,是她不守信用,怪不得那些百姓的,何况背着一百斤的东西走了五十里,是人都会觉得累的。
胡轻侯看了一眼来路,没见到有追赶的痕迹,想了想,微笑道:“本座可以放你们回去。”她已经赢了,没有必要继续让灵寿县的百姓做苦力。
胡轻侯心情愉快,对着灵寿县的百姓们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