拾月便说起,从那送兔子年礼的一条线上,按着明棠的吩咐,当真找到了人。 那代笔写“诗写梅花月,茶煎谷雨春”的先生,果真不是自己主动离京的,而是在写了诗句之后的第三日的夜里,被一伙黑衣贼人绑了一家老小,带离了京城。 明棠手下正写着信,闻言微微一顿。 她收到兔子年礼的第三日,应当正是她派人去查代笔先生下落的时候——那背后之人,看来也时刻盯着她,只怕她反应过来,是以一见她有异动,便立刻将这代笔的先生带离。 明棠将手里的信笺放下,只问道:“既然如此,是如何寻到此人消息的?” 此人如此安排,杀人灭口才是最快的方法,又何必只是将他们带离? 拾月便说,代笔先生与其家人被带离后,被关在一处茅屋之中。 而那时候正逢大雪,茅屋被连日的雪压塌,他与家人皆被埋在雪中,冻了一整夜。 那关押他们的人大抵是觉得一整夜的雪冻,谁也活不了,草草检查了一番便离去了。 而那代笔先生实际上一直被自己的妻子护在身下,妻子以自己的性命,为他换得了片刻生机。 他大难不死,迷迷糊糊醒了过来,求生的本能叫他从雪堆中爬出,正好遇见一个大早上到野地里挖野菜的寡妇,将他救下。 明棠让人一直盯着离京的必经之路,不动声色地打探消息,而那代笔先生修养过来后,又躲躲藏藏地想返回京城,被明棠安排下去的人发觉,于是终于搭上了代笔先生的这条线。 功夫不负有心人。 明棠只觉心中松了一口气,问起:“那代笔先生,现下人在何方?” 拾月一拱手:“知道此人有用,下头的人发现之后便已经秘密将其带到京城,小郎若要见他,随时可安排人进府。” 明棠点点头:“你做的好,明日带他进府。” 但她略一思忖,还是改了主意:“不成,潇湘阁之中,还是不能随意进人。你去安排,明日在外头相见。” 拾月点头应是。 明棠将手里的几叠信笺收好,叫拾月去将后院那两个小太监带过来。 那两个小太监眼观鼻鼻观心地来了,虽谁也记得九千岁与这小郎君的关系匪浅,却不敢多问一句。 明棠的目光落在他们身上,道:“将兜帽摘下来。” 他二人就毫不迟疑,将头上的兜帽摘下。 不过这样短的时日未见,不倾面上的伤疤便褪了许多,不再翻起狰狞。不仅如此,他喉头那一条白绫留下的勒痕也消下去许多,不细看几乎看不清楚。 但他昔日与谢不倾相似的容颜已然被毁去,只能依稀可见谢不倾的眉目轮廓,又因不必在福灵公主面前装模作样,他也不再强撑着谢不倾的气势,如今看来,与谢不倾便大不相同了。 而他的兄长,面上的伤痕也一样褪去许多,看得出来从前是个极为清俊妖冶的美人模样——明棠看着,甚至觉得有几分面熟,只是一时想不起来了。 他二人立在书房之中,有几分紧张,却也强撑着不敢失态。 明棠静静地看了他们好一会儿,忽然对着其兄长开口道:“太后平素里,叫你什么名字?” 不倾的名,来源于谢不倾,是福灵公主的妄想; 那明棠便猜测,这位看着甚至有几分面熟的兄长,恐怕也是太后的妄想。 其兄早就以救不倾为要求,投诚于明棠麾下,遂毫无隐瞒,立即说道:“太后为奴才赐名,单字一个‘信’,平素里便喊奴才信郎。” 信郎。 如此亲昵的称呼。 男女异性,唯有爱侣与夫妻之间,才会称人为郎。 明棠眼中微微一动:“太后面首几何,皆叫什么名字,如何称呼,又以谁为最得宠?” 阿信微微躬身:“太后面首无数,紫衣侯观中数不胜数,不过大多皆是失了宠幸之辈,一月也不过一两回面见太后之机,奴才亦不知那些人的名姓。 而太后宫中,共有受宠面首十六人,皆是太后宫中所有物件儿的随意赐名,有桌椅板凳、杯碗瓶盆等,太后平素里亦是直呼其名,唯独奴才一人得名‘信’字,得一句‘信郎’,亦是奴才最为受宠。” 明棠又得两个重点。 信,唯一一个不是随意取名的单字; 而信郎,最为受宠。 于是这两个重点,又引出两个新问题。 其一者,“信”如此单独拎出来做了个名字,又被称为爱侣之间才会称呼的“郎”,是否是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