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棠挑拣了些别的事情同她说,宽慰她一二,拾月很快就从外头请了个大夫过来。 那大夫来的路上就已经接了拾月的赏钱,知道高门大户里的东西看了也不能乱说乱问,嘴巴严实得很,见是要给郎君院子里的貌美使女看诊,面上也不露分毫困惑不耐,细细替鸣琴摸脉。 明棠便在一侧悄声问拾月,这大夫擅长治疗什么,是否老实可靠。 拾月便说起这人定期给大长公主府上看诊,是可靠的,明棠才放下心来。 小老头儿看了一会儿鸣琴的脉象,便说她脉象有些沉,应当有些从娘胎里带出来的眼疾,少时不显,如今年岁渐大便显现出来,需要好好养着。 说着,小老头儿便捻着胡子开了几张药方子,又看一眼鸣琴,才说道:“你近日忧思过度,夜里常泣涕流泪,更为伤眼,平素里要顾着些情绪,多开怀,少流泪。” 常常哭泣? 明棠深知鸣琴并非爱哭之人,下意识看着她,目光中隐含几分忧虑。 鸣琴愣住了,半晌才有些惭愧地点头:“是奴婢给郎君添麻烦了。” 大夫摇摇头:“眼疾能治,心病还须心药医。” 说着,便背起药箱想走。 明棠付了诊金与赏钱,让拾月送大夫出去,自己便坐到鸣琴的身边去。 鸣琴怕极了明棠问起自己为何哭泣,她心思柔软善良,只怪自己太过忧愁,日日都在忧思明棠不再重视自己;又怪自己心肠狭窄,老因此迁怒拾月,险些又掉下泪来。 却不想明棠只是说道:“我方才看了那药方子,里头有黄连,分量可不小。我琴姊怕苦,我便将我阿娘当年酿的椴蜜分给你一半兑药喝,可不许不喝药,我日日都盯着琴姊喝药。” 鸣琴惊了一刹,心中又是高兴又是酸涩。 高兴的是,明棠并未与她生分,还是如同从前一般记挂着她; 酸涩的是,总是她自个儿作茧自缚,害得明棠要将当年夫人留下的蜜也分给她喝,她怎么配? 却不想明棠道:“东西不过死物耳,我身边的人才更重要些。” 鸣琴闻言,眼睛一酸,又要流下泪来。 明棠就打断她:“喏喏喏,不许哭不许哭,我可记得我琴姊从前可不是这样的爱哭鬼。” 鸣琴便忍住泪,笑着说道:“好,奴婢不哭。” 明棠同她撒娇,说要吃她做的梨花酥,鸣琴得了明棠亲自吩咐的事情做,心里反而高兴起来,擦了一把眼角,高高兴兴去小厨房了。 明棠看着她的背影,脸上的笑容才渐渐隐下去,冷着脸命人叫了两个丫头进来。 那几个丫头平常都是在外头洒扫伺候的,从没进过明棠的内院,战战兢兢的,不敢多看。 明棠打先就问她们,那一日被发卖出去的两个使女,究竟是因为什么缘故惹了鸣琴与拾月——那一日她到的时候,那几个丫头都只顾着求饶,鸣琴与拾月皆语焉不详,明棠便也没太将院子里的琐碎事放在心上。 但若要知晓鸣琴究竟有何心病,问鸣琴与拾月恐怕问不个所以然来,还不如从她朝夕相处的这些丫头里下手,消息来的更快更准。 明棠平常都是温声细语的,如今冷下脸来,极有威慑力,吓得两个丫头一下子跪倒下来,将事情说了个完全。 待听得那两个丫头是在背后议论,说起拾月比鸣琴更为受宠,却被鸣琴听了个正着。 鸣琴斥她们长舌多嘴,要罚她们,她们就吵嚷起来,引得拾月出来,后来便更是乱糟,吵得明棠也从书房里出来,后来就被发卖出去了。 明棠略一思忖,已然猜到几分鸣琴的心结。 她又令那几个丫头把平素里下人们闲谈的话皆说出来,丫头们也不敢隐瞒,倒豆子一样说了个遍。 明棠这才知道,原来这些人私下里常常将鸣琴与拾月比较,不是捧这个便是踩那个。 如此话语既出,便必定会到人耳中,鸣琴面上看着活泼,实则细腻敏感。 若无人说,她恐怕也不会去想那些; 但有这样多人常常说,再加上明棠感激鸣琴当年在乡下跟着自己辛苦,上京以来几乎不曾让鸣琴做事; 而她如今所谋划的大多需要有功夫的拾月替她去做,鸣琴在院子便常显得无所事事,也难保她心中会觉得自己日渐被冷落,不受重视。 便是圣人听得这样的话,恐怕也要多心,觉得明棠忘了当年相依相伴的情谊,冷落轻视于她。 明棠想了个全乎,便先将这几个丫头打发下去。 那几个丫头提心吊胆的,总觉得要出事,果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