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郎君在里头呢,郎君爱静,你们要玩儿去后院玩儿,小郎不管你们。” 于是又安静下来。 这般的安静,与西厂之中因畏惧他而生出的死寂又不同,明明没有一点儿声响,却好似处处带着人气,是人人的关怀与心意。 谢不倾在这般的香、这般的软中静静坐了许久,也逐渐有些惫懒。 人非草木,纵使他再是天纵奇才,身负高深武艺,昨夜批阅了一整夜的奏折,今早又匆忙跟着她去天香楼之中接人回来,身体也到底开始叫嚣着疲惫了。 只是他常常对抗这种疲惫,亦早已经习惯了与一切不合他心意的反应作对——谢不倾早在多年以前便学会,如何遏制一切欲望。 他的时间太短,要做的事情太多,永远不曾如同旁人一般想睡就睡,想醒就醒,更不能顺应欲望,只能一路都在逼着自己前行。 初时也许痛苦,如今却早已习惯了。 这二十余年,他即便是有这般疲惫的时候,也并不允许自己顺从自己身体最真实的反应。 半阖上眼睛,闭目养神一会儿,便是他给自己的最大宽限。 而这时候,明棠却不知怎么迷迷糊糊地醒过来了。 她自己困得眼睛都睁不开,反而看见谢不倾撑着头在自己的软榻边,半阖着眼,面上有些旁人从未见过的疲惫。 他睁着眼看别人的时候,总是如同一坛深潭冰冷幽幽,好似没有一丝人欲,只如游历人间的恶鬼修罗; 而如今他这般阖下眼,才像是终于落到凡间,有了些人色,带着些人才有的消瘦与倦意。 明棠自然能看出他的疲惫,也能看出他的强撑。 她自己尚且困着,恐怕还有些分不清自己身在何方、在做什么,可见了谢不倾也这般疲惫,心下第一反应,便是轻轻地拉着怀中的衣袖扯了扯,口齿不清地喊他:“大人,大人。” 谢不倾习武之人,就算是休憩也从来浅眠,这般一动他便醒了。 猛兽就算从困倦之中醒来,也总带着下意识的锐利与警惕。 而谢不倾抬眼看过去,便撞入那一团困意的温润眼眸,那如刀刃一般的锐利也顷刻间化为了温软与平静: “明棠,是哪儿不适?” 谢不倾第一反应,便是她身上哪儿不痛快了,这才醒来。 他的声音带着几分微困疲累的沙哑,不曾像平素里一般乖张地吊着声调喊她明世子,伴着如此温和简单的两个字,又几乎是下意识伸手去摸她的额头,像是已经做过了千百遍一般娴熟。 明棠摇了摇头,自己翻了个身,滚到了床榻的内侧,让出了身边大半的位置。 随后她又酣然地抵不过困意,沉沉睡去。 谢不倾有些疲倦的眼眸之中浮现出些许意外。 她这意思是,给自己腾出了位置? 谢不倾下意识觉得不应当。 他自然清楚,自己常常欺负她,先前初见的时候也多有言语冒犯,她心里恐怕恨自己恨得要命,也不肯和他有半分关系,怎会邀请她与她同睡一榻。 而那小兔崽子兴许是没察觉到人上来,又有些不耐地扯了扯他的衣袖:“还要不要睡……不睡便先出去……” 没几分威慑力的威胁,反而惹得谢不倾失笑。 既如此,也罢了。 谢不倾踢了自己的鞋,上了软榻,将床侧的纱帐暂且放下,遮住其内越来越酣然的睡意。 明棠自是困得厉害,她兴许都不知道自己究竟在说什么做什么,一切都只是顺着本能而为,等终于察觉到人上来了,自己心中一定,便又睡得迷迷糊糊了。 谢不倾有些好笑地看着她,心头几乎软得一塌糊涂。 二人真正同床共枕的时候太少,也几乎从来没有这般温和平静的睡在一起的时候。 往日不是在搅弄情欲,便是在颠鸾倒凤地胡闹。 而如今只是这般看着她躺在身侧,看她抱着自己的衣袖蜷缩成一团的模样,竟也会觉得满足。 渐渐的,睡意浓浓,谢不倾也睡了过去。 他将人拢到自己的怀里,埋首在她的发顶,沉沉坠入梦里。 明棠做了个梦。 梦里不知身是客。 梦里重游故地。 梦见自己尚且在那该死的田庄里。 紫瑶山,紫瑶镇,望不尽的连绵青翠,锁住这乡下田庄的重重佃户,也锁住了小小的明棠。 是夜半时分。 疾风骤雨,豆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