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寂寥,除却若有似无的几声虫鸣,便再无其他。皎皎月色下,这几声虫鸣却显得更为冷清寂静。
阮蓁是被一声痛苦的凄厉声吓醒的。
她揉着眼睛,正要起身,却被腰间搁置的一双手给扯了回去。许是还迷糊,她眸中含着水雾,
“你先睡着,我出去看看。”
顾淮之下榻神色淡淡。
夜里还是有些冷的,他却浑然不觉,随意披了一件外杉往外走去。
‘咯吱’一声,房门被打开,他大步往外而去。并见异常,目光梭巡一圈。
“主子。”有暗卫忽而闪现,恭敬的跪在地上,是平素暗中保护墨院的。
“长风在哪儿?”
暗卫自然不敢隐瞒,他把头压低:“属下听着,是暗七那边传来的动静。”
顾淮之一怔,男子负手而立,身子颀长,他却浑然不觉。静静的立了片刻后,嗤笑一声,冷着脸反倒转身回了屋子。
刚绕过白玉翡翠白鸟朝凤的屏风,便对上阮蓁水盈盈望过来的眸子。屋内堪堪点了一盏灯,微弱的发着光亮。
可偏是这样,昏黄灯光下,女子的容颜显得格外温婉,长发垂至腰间,她半坐着,显得极为温顺。身上无一配饰。嫣红的唇瓣,挺翘的鼻,无一处瑕疵。
他脚步不停,修长的指尖在肩上稍稍一挑,外袍随之滑落。
“怎么了?”
顾淮之不欲多提,淡淡道:“无事。”
阮蓁才不信。
她就这样静静的看着顾淮之。
男人身上穿着合身的月牙白里衣,身姿笔挺,眉宇舒软,半阖着眼帘,腰间的系带松松垮垮,显得几分慵懒,偏生骨子里是说不尽的清雅和傲慢。两者间没有一处维和。
男人的薄唇动了动,是不上心的口吻。
“有人窃玉偷香罢了,不打紧。”
阮蓁:!!!
你要说这个,我可就不困了!
被惊吓的何止是阮蓁,长风本人现在就是很后悔!
他身子蜷成一团,冷汗连连,嘴里发着断断续续的闷哼。那处疼的他浑身想抽搐,
他让暗七捏,是情趣。没想到她是真想要他的命啊。
是想废了他么!!
偏偏,此时,他还得顾忌形象,不好伸手去捂着那处。
暗七见他这般,连忙下榻,顾不上穿鞋,点燃了火折子,屋内掌灯。
黑暗的屋子,瞬间亮堂。
暗七局促的看着疼的在她榻上打滚,不得章法的长风。
若她没记错,长风曾中过一支毒箭,整个后背毒素蔓延,他愣是咬着牙,后背生生割了一块皮,上药,那时的他一声不吭就挺过来了。
这个时候却这样。
暗七扑到榻上。眼睛亮的惊人。
“长风!这么了不得功夫,你怎么才教我!”
“你真不厚道!”
长风:......
说着,暗七又见他面色发白,唇色更没有血色。
暗七期许的看着他:“我才用了三成的力,下回我能试试十成么?”
长风:你别说话!更疼了!
他都要以为自己是太监了!
尤其看着暗七走近,长风没忍住一哆嗦。
暗七神清气爽,低头看看手掌,又看看适才她下重手的那处。
相对比之下,主子用树叶让人下跪算的了什么!!!
可看长风如今的模样,暗七心生愧疚。
正想着,她从床底掏出一瓶金疮药,讨好似的冲长风道:“我帮你抹上?”
这种药能乱用么!!
长风直吸气,气息弱的说话都艰难:“伱。”
暗七点头:“我在,你说,我听着。”
长风心如死灰的闭眼:“出去!”
到底服从了命令数十年,长风话音刚落,暗七的思绪没跟上,身子已经大步朝外走了,为此,她还不忘体贴的关上门。
做好这些。
暗七:???
等等,不对。
她严肃的回头,那是她的屋子吧。
她踮着脚尖,可又想到长风的惨状,默默的去了墙角面壁思过。她耳尖,依稀还能听见里头人克制的痛呼。
这样下去,实在不是個事。
暗七垂目深思,不出片刻,大步往外走。在小道上穿行,身影被夜色所吞噬。
她跳出墙出府。
“姑娘,天色已晚,老朽都说了不出诊。”
药铺的大夫无情拒绝。
暗七一贯是强盗的作风,她对着边上的茶几,徒手狠狠劈了上去。
‘砰’的一声,茶几被劈开两瓣。
大夫觉得劈成两半的不是茶几,是他。
暗七又从怀里掏出银子,往大夫身上一扔。
“出诊吗?”
大夫:!!!
出出出!
他颤颤巍巍去取药箱:“姑娘可否提前告知患者情况?”
“不大好。”
“可是发热了?”
“不是。”
“难不成是受了伤,需要包扎?”
暗七老实巴交,丝毫无顾忌,也无甚隐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