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爷爷,爷爷,我抓到药人了。” 黄衣女童颠颠跳进院子,随手将网兜一扔,哐当一声响,萧子期脑袋撞门槛上,的亏她是宗师,否则就这一下,正常人非得撞成白痴不可。女童虽小,性子可不善。 咔咔咔,院内响起轻微的嘎吱声,鹤发老者转过身来,他半倚在轮椅上,干枯的手臂轻扶着把手,青色薄毯斜斜搭膝盖上。萧子期视线下移,瞳孔微缩。老者没有双足。 “说了多少次,爷爷不需要药人。” 女童颇为受宠,老者话虽责备,语气却无明显不满。 女童瘪嘴,脑袋上的小揪揪随之抖动,嘟囔道:“为什么不要,我们魀脉难道比不上鬽脉那群吸血鬼和魃脉那帮炼尸的,他们能造药奴,咱们为什么不可以,将来我要带领呼啦啦的药奴军铲平血月谷。” 女童连比带划,眉飞色舞,越说越激动。哐!爆栗从天而降,女童疼得眼泪汪汪,她揪住老者袖子不停摇晃:“爷爷,爷爷。” 席方平额上青筋乱跳,鬼渊戾气重,女童争强好胜总想与他人争高低,为防她误入歧路,他没少费心。如今看来,效果不佳啊。 “小春杏,你迟早打消豢养药奴念头,魁主是好糊弄的人呐。” “魁主不满魃脉吃里扒外背叛圣党,跟药奴有什么关系。我弄出千军万马帮魁主打天下,他喜欢我来不及,怎么会怪罪。” 席方平点点她的额头:“你啊,太小了。魁主心思叵测,他说不行就不行,怒了他我一糟老头子可救不了你。” 小春杏眼珠骨碌碌转,摆明不服气,她指着逮来的萧子期,伶牙俐齿:“我是她的救命恩人,没我她早死滩上了,爷爷您常说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救命之恩以身相许怎么了。” 席方平满头黑线:“什么以身相许,小孩子多读点书,话都说不利索,功课做了吗?” 无论古今,功课皆乃幼童死穴,席方平一提功课,小春杏顿时熄火,嗫嚅着,半天说不出一句完整话来。 席方平眉头一皱,“什么味道?” 地上的萧子期…… 小春杏从萧子期身上刮下粉末,席方平指腹轻碾,面色骤然一肃。他仔细打量网兜中的萧子期,视线从头到脚,苍老的目光锐利,与片刻前慈眉善目长辈形象判若两人,唯独瞳孔深处波澜,显示内心并不平静。 “你不是鬼渊的人。”席方平突然发声,萧子期尚未反应,小春杏兔子似的跳了起来。她指着萧子期,稚嫩的童音猛然拔高。 “她……她是外面的人。”小春杏震惊后,一脸兴趣盎然,“你从哪来,外面什么样啊,我长这么大从未出过鬼渊,你能。” “春杏!”席方平厉呵道,小春杏讪讪闭嘴。彼时,萧子期总算恢复一丝力气,她气血衰竭,武境还在,眼前一老一小功力不显,明显不是对手。即便老者呵出实情,她也不慌张。可惜卧底夭折了。 “阁下从赤鱬手下逃生,可见不凡。鬼渊不欢迎外人,尽早离去,免伤了卿卿性命。” 萧子期没想到眼前鹤发老者劝她走,世间传闻鬼渊魑魅魍魉,妖邪遍地,嗜杀诡谲。难不成她甫一上岸,便遇到了歹竹地里的好笋。又想到,女孩张口闭口药奴之属,她索性闭嘴,只待气血恢复,反客为主。 萧子期不开口,老者也不勉强,他招呼春杏放了萧子期,院内突然闯进一人。来人笑眯眯,正准备开口客套,便与萧子期四目相对,他眨巴眨巴眼睛,萧子期也眨巴眨巴眼睛。 空气凝固了。 平日不见一人的妖党大殿,今日突然热闹起来,虽不至于熙熙攘攘摩肩接踵,但对一贯除练功、杀人、抢资源外绝无兴趣的妖党众人,绝对是开天辟地头一桩。 大殿中的萧子期倒是淡定,时至今日,她不淡定也没办法。 妖党尚黑,门人一律黑袍鬼面,一双双或贪婪或好奇或暴虐的眼神透过鬼面窟窿落在萧子期身上,入目所及,黑压压一片,窃窃私语,叽叽喳喳,仿佛一只异类误入乌鸦群。 来之前,所有人都说鬼渊不吉,妖党弑杀,但真到了此处,她看着统一制服的妖党中人,又想到方才试图驱赶她的老者幼童,心中不禁升起一股荒诞之感。 这是妖党?! 突然,萧子期后颈一凉,仿佛被暗处阴冷的毒蛇盯住,她猛然抬首,正对上那人冷测测目光,宽大黑袍难掩身姿妙曼,原来是她。前方人群骤然分来,温如相高冠缚带,徐徐行来。他一袭红衣,长摆从名贵的西域红毯拖过,路过萧子期时,不曾看她一眼。 不惊,不喜,不怒,不悲。 凉薄! 这一刻,萧子期脑中突然掠过于不通对温如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