茫茫生死海,孤魂无可依。 传言鬼渊悬于九州之外,苍茫大海的不知名处。欲往鬼渊,必渡生死海,而生死海波澜诡橘,狂风巨浪不知凡几,不见天日,渡海者如无指引,九死无生。 妖党之逍遥,自身武力外,生死海之险居首功。 长亭外,古道旁,萧子期与俞丞话别,俞丞脸色苍白,唇色近无,精神头却不错,他冲萧子期作揖,表情很是真诚。不提掖县之危,赤眉之困,单一条救命之恩,足以令俞丞感激万分。 俞丞不笨,甚相反十分聪明。他出生平民,却在世家垄断的朝堂斩获一席之地,无奈过于耿直又见不得某些做派,得罪人多,又非晋室嫡系,一贬再贬,贬到掖县此等荒远之地。 俞丞最先意识到赤眉教阴谋,接连上书郡城始终石沉大海,他料到雍州郡府有问题,散尽家财找到星守阁传递消息,可惜县衙早有赤眉耳目,他前脚把信交给冯泽,后脚冯泽遇险,自己也为张府老头所囚。 现下思来,张老头一介乡绅敢囚困父母官,很难说上面没有授意。可惜,赤眉童子伏诛,自称陇西李氏的宗师为温如相所杀,剩下的赤眉教众大多为被忽悠的无知百姓,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去除蛊毒后,掖县疫病缓解,虽然元气大伤,到底没酿成更大惨剧,只是可惜那些无辜染疫病逝的百姓。 “公子,真欲东行?”俞丞眸中掠过一丝担忧,掖县往东即黄海,如今秋暮近冬,日头短,风浪大,绝非出海良机,何况萧子期孤身一人。 萧子期勒住缰绳,略微沉吟,问道:“俞县令可曾听说过生死海?” 俞丞脸色骤变,呼吸霎时急促起来:“萧公子何出此言,生死海九死无生,除了妖党中人,百年间无一人活着穿越生死海,您难道?” “为什么?”萧子期沉声道,她早就料到温如相的第二个条件不会简单,可黎阳仓是梁州百姓的希望,鬼渊她非去不可,生死海乃鬼渊必经之路,她别无选择。 俞丞道:“生死海飓风狂浪,磁场混乱,长年累月暗无天日,船只入海不辨航向,海中情况复杂,海兽肆虐,九死无生绝非妄言。为了自身安危,还请公子三思后行。” 萧子期虚心请教:“萧某事出有因,鬼渊势在必行,掖县比邻黄海,乃九州大陆离生死海最近的港口,望俞县令不吝赐教。” 俞丞负手而立,眸中透露出无尽哀伤,“实不相瞒,在下并非迂腐之人,饥荒初时也曾打过海兽的注意,朝廷虽说禁海,但掖县作为雍州唯一的海港,硬凑也能凑起几艘海船。此前,我私下组建过七支船队出海,无一艘回航,船员皆命丧汪洋,现下思来仍……” 望着抹泪的俞丞,萧子期心中长叹,难怪俞丞身为一县之主,轻易被张老头一擒而获,那些派出去的船员八成是他的亲信,亲信皆丧,俞丞一光杆司令,自然斗不过掖县地头蛇。不过他既能不顾自身安危派亲信出海,可见是个好官,无怪王姨娘要保,一饮一啄皆有定数。 可惜好人不长命,好人莫当官。俞丞在如今重出身轻黎庶的大晋朝,实乃明珠暗投,无出头之日。 掖县邻郊几十里的港口,说是港口还不如称之为大点的水湾,补给设施均已荒废,拴锚的木桩也早已腐朽。俞丞费尽心思给萧子期找来一艘勉强看得过去的木船,船体斑驳,桐漆成块状扒在甲板上,露出里面光秃泛黄的板材,一脚下去吱吱呀呀的,这船能下海? 掌舵的是名老翁,他看出萧子期的疑虑,颤颤巍巍解释道:“公子放心,这船面上看着破旧,主体未损,掖县地面能下海的也就这艘了。” 萧子期听俞丞介绍过老翁,老翁姓俞,是俞丞的远方表亲,随其一路贬嫡至此,俞翁有一孙,出海后再无消息,大抵已不在人世,可他性耿,坚持活要见人死要见尸,萧子期出海,众人避之不及,唯俞翁挺身而出,俞丞知他懂航,故而推荐给萧子期。 俞翁经验老道,航行三日便到了黄海与生死海交界处,此前,萧子期一直不懂生死海之险,真正到了此地,才明白为何百年间无人敢渡生死海。 巨大的旋涡横梗两界之处,原本浅蓝的海色骤然变深,郎阔的天空黑下来,浓郁的黑雾笼罩在茫茫大海上,入目所及一片黑郁,可谓伸手不见五指,黑雾内不时有闪电掠过,一道电弧越过旋涡打在桅杆上,十米长的桅杆轰然倒塌,狠狠砸向甲板,船体立马摇晃动荡起来,船员们面如土色,抖若筛糠地抱在一起。 远处,低沉的嘶吼声伴着风声传来,仿佛某种海兽咀嚼肉骨的声音,老成如俞翁脸色亦闪过一丝惶恐。萧子期掏出航海司南,指针时东时西时北时南,已然陷入混乱。 对面是骇人听闻的生死海。船员多为俞丞所雇,行至此处,萧子期开出再高价格也不愿前往,有钱拿也得有命花啊。问了一圈,只有一名身形消瘦的船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