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童家乡就在府城附近的乡里。
运气好, 识得几个字,人也机灵,这才有幸被选中入了学院当书童。
这在整个村里, 已经是顶好的差事了,是全村都羡慕的对象。
当初发现张贴了告示,他立马请假回去告知村里, 如今他们村也是受到顾璋恩泽的村庄。
过年放假的时候他回村,不仅地里的麦子长得比往年好, 全村的人都感激他。
书童心里自然也是感激顾璋的,这才在路上好心提醒。
他心里也是矛盾的,一方面哀其不幸,作为整个学院中少有的农家出身的书童, 他知道粮食减产对一个村落代表什么。
又一方面觉得顾相公何其无辜, 明明是做了件大好事,这样一桩美事,却要无端的添上这样一个污点,说不定还要背上埋怨。
他想问:“顾相公,您有办法处理这种问题吗?”
脑子里又忍不住冒出想法, “要不咱别去了吧, 这和您又没多大干系,这样的麻烦事还是别沾的好。”
“顾璋, 要不等等?这事一听就麻烦!”
书童恍然间,还以为自己将心里的话说出了口, 不过定眼一看, 是一位锦衣华服的小公子,看起来是顾相公同窗好友。
顾璋从教舍出来后,大伙都还没反应过来, 倒是这小半年走得近的三位好友,都跟夫子告罪,追了上来。
金瑎家中有从商的环境,总见长辈被一些蛮横贪污的官员压得憋屈难受,最烦满口仁义道德的条条框框,尽管平时遵守,但急了,就全然不顾了。
他是直接跑着追出来的。
他瞧了一眼书童,将顾璋往旁边拉了两步,低声道:“你真的要去吗?等会儿院长、萧学政、知府应当都会赶来,让他们做决断就好。”
他好好做生意,却也时不时就能遇见无赖泼皮,人家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即使最后能处理好,也要惹一身骚。
到现在,外面都还有传言,譬如:
“金家家大业大,竟然连某某村的木材钱都不结,真是黑心。”
“去讨债,还被打了个半死,死狗一样从后门扔出来,真是不让咱们百姓活啊。”
顾璋:“等他们来,事情也不会有什么改变,我先去看看也是一样的。”
“起码有事有他们扛着,不管做任何决定,也是他们的责任,不会事后找你。”金瑎脸色严肃瞪着顾璋。
他本就被养得好,脸色肉嘟嘟的显嫩,瞪起人来,半点都不会感觉凶,反而让顾璋想起小时候的金瑎。
那时金瑎脸上婴儿肥都还没褪去,许是在家里被请的老师哄得傲气了些,瞪起人来,就跟圆眼睛喵喵叫凶人的猫咪似的。
即使说的话有些欠揍,都让顾璋生不出多少气恼来。
顾璋反过来握住他的手,望着他道:“都是来找我的,为什么要旁人帮我担责?”
不管最后怎么处理,他都应当出面,而不是指望旁人去顶着。
“管还是不管,救还是不救,都应当是我来做这个决定,若等那些大人到了,有一半的主动权,就到他们手上了。”
金瑎怔住。
“若是他们觉得风险大,决定不管,可我觉得还有一丝希望,你觉得会如何?”
金瑎下意识:“那大抵是要听他们的了。”记忆中,许多次都是这样,都说民不与官斗,商更是被官拿捏得紧紧的。
毕竟一个官令下来,一个判罚下来,就能断了你家生钱的路,再狠一些,大半家产都要赔进去。
顾璋:“可我想听自己的。”
金瑎心中震骇,抓着顾璋手腕的手也潜意识松开:“但是,”
“没什么好但是的,别想得那么糟糕。”顾璋拍拍他的肩膀笑道。
他倒觉得没什么,直接去做反而更简单。
那些躲着丧尸走的人,随着丧尸越来越多、越来越强,反而会陷入被动,通常会早早死掉,反而是他们这些不断出击,一次次杀掉丧尸,解决掉麻烦的人,才会越来越强,最后活下来。
这是真实残酷的末世五十五年,教会他的生存法则。
余庆年和黎川也追了上来,表情紧张。
顾璋抢先开口道:“来都来了,咱一起去瞧瞧。”
他往问心学院大门的方向走,跟来的三人都连忙跟上。
余庆年瞅了一眼有些失神的金瑎,问道:“怎么了?”
金瑎苦笑:“只是有些感触。”
也许祖爷爷正是看中了这一点,才下令将他们一支分出来,选取孙辈入仕科举吧?
他脑子里思绪万千,就和猫缠球的丝线一样乱。
余庆年有些诧异:“璋弟竟说服了他?”
“你们俩也是来劝我的?”顾璋挑眉反问道。
余庆年其实也有些担心,作为世家子弟,最惜名声,要他看来,本人不出面是最好的。若揽下这当子事,做好了还好,若一个没处理好,名声肯定有碍。
但他瞧了顾璋一眼,就知道他与自己不同,定然是劝不动的,只是抱着试一试的心态道:
“璋弟才学不凡、前途大好,如今名望也高,何必沾这些事?”他压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