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薄夭的记忆中, 他的小孩向来像一株安静沉默的植物,那样无害、脆弱、乖巧、惹人怜爱。
但在视频中,他却如此清楚地看到, 他们相遇的那刻,在他视线的盲区,燕无臻嘴角噙着的一抹微笑。
哪怕只是个孩子的模样,她看上去也并不柔软弱小,反而像个披着漂亮皮囊的恶童,感受不到任何正常感情, 没有应有的道德底线。
在她的世界里, 无所谓该做与不该做,欲望即一切的标准, 为了乐趣, 她可以将别人甚至是自己置于危险之中。
看见燕无臻将精神力丝线穿透异形的那一刻, 薄夭终于明白为什么当时被他已经斩杀了异形会重新站起来,并且入侵他的脑域, 攻击他的精神海。
他痛苦地倒在地上挣扎, 甚至准备自爆结束一切时, 站在角落黑暗里的燕无臻始终面无表情。
但薄夭却恍惚能够看到一个满怀恶意的灵魂从她幼小的躯壳里飘出, 幻化成那个身着白西服的boss站在后面, 抬起金丝眼镜, 饶有兴致地看着他做困兽之斗。
后来燕无臻做出攻击异形保护他的行为, 让他因此为她软了一副冷心肠, 将燕无臻彻底划入自己的亲近范围, 又是为她挖异形眼珠,又是为她裁衣缝线,殊不知她瞧着他彻夜未睡时, 说不定怎样暗自思付他的愚蠢。
所有温馨的拥抱,无声的交流,真挚的关心......都是假的。
全是为了戏弄他。
薄夭整张脸都紧绷起来,他的眼睛死死盯着视频,一方面无法相信他的小孩在他面前所做的一切都是装的,但另一方面,看着宛如天生恶种的阴郁女婴,他又不得不接受现实。
他心爱的小孩的的确确就是boss燕无臻。
薄夭觉得自己所有的神经都在燃烧,有一团气在他胸口膨胀沸腾,马上就要将他炸的血肉横飞。
“呵,说我们被燕院长耍的团团转还不知道,以为你多本事,还不是从头到尾被燕院长玩弄在鼓掌之间。”许故嘲讽。
“就是,你也不觉得脸疼?”江淮宿说。
薄夭不言,看似毫无反应,但梁嵺能够从他细微颤抖的背影看出他的心态是真的崩了,但梁嵺并没有阻止许过和江淮宿刺激薄夭的行为。
如今尘埃落定,他们什么都做不了,他也不在意队友感情了。
许故和江淮宿还在说着攻击薄夭的话,仿佛是想趁此将一切因为燕无臻产生的糟糕情绪宣泄出去。
“闭嘴!”终于,薄夭如是呵道。
他的神情暴躁而疯狂,怒到极点,恨不得回到过去将燕无臻扒皮拆骨,生吞活吃下去。
许故和江淮宿已经打算和薄夭打一场了,但薄夭却直接转身离开。
他不屑做公然斗殴这种不着调的事。
基地酒吧,薄夭将一杯杯烈酒下肚,带着歇斯底里的火气。
他从没有如此被人愚弄过,燕无臻的行为毋庸置疑地击碎了一直以来他引以为傲的沉稳和淡然。
“真是想不到,我大风大浪都过来了,竟然会栽到一个副本的boss手里……”
薄夭眼底阴戾一片,手中的玻璃杯由于他的力量“砰”的一声破碎,玻璃渣扎入他的血肉之中,桌上只留下玻璃杯的底部。
他看着玻璃碎片,突然觉得可笑,之前他认为在大厅公然斗殴是不着调的行为,如今酗酒又能好到哪里去?
十指根根连心,但薄夭就像是感受不到痛苦一般,十分粗暴地用纸巾擦拭干净手上的血迹便离开了。
他漫无目的地走在市场上,瞧见一家花店,目光落在了其橱窗的一盆变异铃兰上。
他走进店铺,浑身血腥与酒气交织,外泄的澎湃灵力带着让人无法反抗的压制,花店老板一时竟然难以行动,只能忐忑不安的扯出一抹笑来,点头哈腰询问,“这位大人,您想要什么?”
“要冰冷苍白的。”
“完全没有血色,像是个濒临死亡的怪胎一样,不喜欢说话,但也不能完全不说话……”
薄夭抚摸着变异铃兰,那花瓣又薄又白,轻易地被他掌控住,显示出一种不堪一击的脆弱生命力。
但实际上,它层层花瓣中,掩藏着的是十分危险的口器,饲养者稍不注意就会被它咬断手指,疼得撕心裂肺。
花店老板听得一头雾水,犹疑道,“您说的,是植物?”
薄夭闭上了眼睛。
薄夭知道,那个小孩并不存在,藏在那具躯壳里的,是满怀恶意的副本boss。
但他是人,又不是机器,怎么能够完全理性地掌管自己的情绪呢?那颗从不为其他事物触动过的心,稍微动容,便无法再自由地控制。
矛盾疲累的情绪交织在一起,薄夭根本无法发泄,眼神越发阴沉可怖。
他从没有像现在这样清晰地认知,原来他也只是个繁琐缠身的俗人。
他要回去,既然他无法将已经给出去的感情收回来,那么无论如何,他都要得到自己感情放置的载体。
不论其是真是假。
薄夭如是决定时,余光从窗外瞥见了利亚姆。
利亚姆从出了副本以后便没有同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