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找他的名字。
依旧没有。
怎么可能没有他?
是不是老师搞错了不小心漏掉他的名字?
身旁也开始有人议论:“是我老眼昏花了吗?这上面是不是没有顾桢?”
他是所有老师看好的得奖选手,当初从普通班转到竞赛班曾引起全校轰动,从预赛到联赛成绩都在全市乃至全省遥遥领先,现在光荣榜上没有他的名字,震惊的何止她一个。
“没有名字就说明没考好呗!”
“不会吧,竞赛班30个人,21个都拿到保送名额了,他顾桢不至于这么差劲吧?”
“他不是一直很强吗?难道发挥失常了?”
“真正强的人就算发挥失常也不会落榜,还是说明实力不够啊。”
“拿不到保送名额那是不是得跟咱们一起参加高考了?”
“上届有个学长不就是这种情况,高考连本科线都没过,直接复读了……”
“那还不如直接留级别丢那个人呢!”
沈肆月站在那里,脑袋发木,手指冻得没有知觉,血液在一瞬间从头凉到脚,冷意四散渗进骨缝。
没有人知道,这段苦不堪言的高中岁月里,少年站在她遥不可及的位置,是她一直以来前行的动力。
她总想着离他近一点、再近一点,她要和他考到一个城市,她要她的学校与他的学校势均力敌。
他要他永远站在顶峰,她会慢慢追上来。
她以为他会保送清北,毋庸置疑。
她没有告诉任何人,她有无异于痴人说梦的理想,她要考北大医学部。
可眼前这一幕,如同荒唐的梦境。
一天内,顾桢竞赛失利的消息传遍全校。
不管是去课间操的路上,还是在食堂排队打饭,都能听到一句:“你们听说没啊,顾桢竞赛没有拿到保送资格!听说是犯了很蠢的错误,最后只差三分。”
有人在数学组的办公室遇到他,竞赛班教练老高痛心疾首,指着他骂:做题的时候你是睡着了还是灵魂出窍了?
紧接着,又有人表示在年级主任办公室看到分班信息——顾桢要离开竞赛班、去普通高考班了。
一时之间,风头无两。
他在预赛、联赛中取得名次时,都没有过这么高的关注。
何其讽刺。
这样的事如果发生在别人身上,并没有那么难接受,毕竟竞赛这种东西天赋、运气和实力缺一不可。
可如果发生在那个风头最盛、被寄托最多厚望、肩上压了最多重担的顾桢身上,就自带了话题热度——
“就说了吧,竞赛不是一般人能参加的,还是老老实实参加高考是正事。”
“校长以前见到他多亲切啊,我今天看到校长看他一眼,没看见似的走掉了。”
“你们说他一轮模拟能考多少?会参加今年的高考,还是等着复读来年再战?”
甚至说起谁谁保送,他们也要顺便提一句:顾桢竞赛没有拿到名次。
那语气听不出惋惜,倒有种一直以来比不过他、如今终于可以把他踩在脚下的痛快。
某天,沈肆月甚至听见高一新生已经把他当做反面教材——
“你说我下学期还要去学竞赛吗?”
“还是别了,你不知道吗,有个高三学长竞赛失利要从竞赛班退回高考班了。”
而后,她听见一句轻飘飘的:“知道啊。”
知道?
你们知道什么?
知道他高一开学前的暑假遍体鳞伤在医院包扎、而施暴者是他的父亲?
知道他去给母亲领导的女儿补习功课、只是为了母亲把买好的礼物送给妹妹?
知道他在竞赛前几天还跑去找律师,问有没有法律条文支持由哥哥抚养妹妹,为此不惜放弃自己所有的前程?
你们明明什么都不知道。
他要如何应对这种处境。
她只是听着别人议论他,都觉得委屈得快哭了。
如果在舆论中心的人是自己,她恐怕一天都无法在这个学校待下去。
周末,高三例行周考,全年级排名。
已经回到普通高考班的顾桢没有理由不参加。
他上次考试没有成绩,所以在最后一个考场最后一个座位。
这个曾被所有人看好的种子选手,在这次考试中排名一落千丈。
他高一上学期是年级前五,周考成绩连本科线都够不上。
事实上,他只过了半年正常的高中生活。
从高一下学期到高三上学期这整整两年时间没学过任何高中课程,一直在脱产搞竞赛。
可是没有人在意他的苦衷,他们只会看结果,只会嘲笑他的失败,只会把他当一意孤行搞竞赛的反面教材。
天之骄子一朝陷入泥潭,意气风发的少年光芒不再。
-
随着国赛落幕,竞赛班不复存在。
学校不建议拿到保送资格的学生返校,因为会“扰乱军心”。
而进入国家队的继续集训备战IMO,落败的遣散到普通高考班。
顾桢去了一班,排名下游,各科成绩成为高三学生茶余饭后的谈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