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衡大感震惊,还未回过神来,荷衣却像得了鼓励般,上前一步甜甜道:“谢阿兄,咱们门当户对,正好我今日及笄,可以许婚了。不如你入赘王家,做我夫婿如何?” 这话犹如春雷炸响,谢衡不由神情大变,下意识望向王芫,见她只作壁上观,心里便觉得有些不对劲。 荷衣身份特殊,且有病在身受不得刺激。 他实在窘迫,只得先静下心来婉拒:“谢家祖训第一条,勿作赘婿。” “我是四房独女,你若娶我,便能继承我父母名下的一切田产庄园。”荷衣不肯死心,试图用丰厚财力引诱:“我叔祖在洛阳做大官,二伯是扬州刺史,三伯是汝南郡守,九叔在蜀中,还有个十一叔也在洛阳,他们都可有钱了,我若嫁人,肯定会出巨资添妆。” 谢衡活了二十多年,从未像此刻这般难堪。 “实在抱歉,谢家家规第二条,娶妇抑或嫁女,不得图财。”他硬着头皮道。 若是被别人当众逼婚也就罢了,偏生是她。 这要是传到洛阳,怕是前程尽毁。 最诡异的是王芫母女全程围观,难道…… 谢衡心下一沉,望了望荷衣,又望了望王芫,渐渐明白过来。 “那你想要什么?”荷衣犹自仰着脸,泪汪汪地追问。 “我……”谢衡左右为难,正焦头烂额时,绮娘和绡娘赶了过来,忙不迭赔礼道歉,变着法子的想将她带下去,可她奋力挣扎,哭闹不休。 绮娘忍着泪道:“你还小,哪知道什么是喜欢?又哪懂得什么是婚姻?” “先前不懂,如今懂了。”荷衣一把拽住谢衡衣角,抽噎着道:“我们……我们以前肯定见过,我记得你……如果真要嫁人,我只嫁给你……” 谢衡满面骇然,眼见荷衣哭得梨花带雨,又见众人神色各异,心下愈发不忍。 他也算是看着荷衣长大的,当年和王芫结缘,便始于荷衣。只是她颅脑受创,伤愈后神智混乱,记不清前尘过往。 “是这样的……”他清了清嗓子,把心一横道:“在下已有婚约在身,不能再娶别人。” 荷衣猛地一震,哽了一下,愣愣地问:“谁?” 谢衡望了眼她身后,定定道:“芫娘。” 荷衣脸色煞白,转头询问般望向王芫,见她垂头不语,当即眼前一黑软倒在地。 绮娘和绡娘哭喊着扑了上去,徐氏忙命人去传医工,王芫则怔在原地,一抬头便对上了谢衡洞悉一切的目光。 座中亲眷们略显不安,王蔓却激动不已,望着掉落在地的荷叶,不屑道:“真不要脸,一个痴女,也不照照镜子,配和长房长女抢夫婿?” “都是姊妹,阿蔓你少造点口业。”一边的江氏寒着脸瞪了她一眼。 王蔓窘迫不已,二叔与四叔一母同胞。 二叔他们本就心向荷衣,听说当年荷衣的父母过世时,他俩曾想收养荷衣,但被族中长辈回绝。 其后又有好几家起念,俱都没能如意。 看今日这情景,若荷衣铁了心要抢婚,想必长辈们也会偏向她。 想到这里,她便觉义愤填膺:“二叔母忒偏心了,她一个心智不全的疯丫头,凭什么得到阖族抬举?如今都骑到长姊头上了,我还不能说一句?” 江氏是将门出身,行事果敢,百无禁忌,又常年随夫在扬州任地,只有年节才回来祭祖,和妯娌小姑之间也无深交。 周围有人存心看她笑话,便向王蔓递去鼓励的眼神。 王蔓这下子有恃无恐,暗暗挺直腰杆,带着几分挑衅道:“二叔母这是无言以对了?” 如今大房和二房有隙,江氏不想在这节骨眼上生事端,更不愿做出有失身份之事,遂咬牙冷笑道:“王家是在抬举荷衣,还是在沾她的光,你总有一天会明白。” 王蔓嘟哝道:“她有什么光可沾?” 江氏振衣而起,横了她一眼道:“下回再让我听到诋毁之语,小心你的舌头。” 她眸光冷锐,王蔓不由得瑟缩了一下,再抬头时,她已跟着栖梧院的人出去了。 经此一闹,厅中气氛便有些尴尬。 徐氏面上难掩尴尬,可自有妯娌替她解围,主动招呼大家先去宴厅。 王芫想趁乱离开,却被谢衡堵住,示意她借一步说话。 “芫娘,方才之事,到底是谁的主意?” “九郎,你这是何意……” 谢衡自然看出她想悔婚,可惜承担不起后果,这才想借荷衣之手搅乱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