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闹。”程威无奈,又退回至她面前。
兰舒弹了一下他袖子处的一小片灰,较大的身高差,让她只能仰起头。俩人就那么静看着对方,谁都不说话。
终是程威败下阵来,在再三的犹豫中,点了一根烟。
他抽烟的动作很熟练,也具有之前未见过的魅力。两指夹着烟,面颊浅陷下去,吸了一口,再慢慢吐出。白烟从他的嘴里慢慢出来,缭乱了帽子下的整个面庞。
兰舒不喜欢抽烟的人,一闻到烟味,就觉得呼吸不过来。但此刻,她丝毫没有这种感觉。受虐吗?有点。她只是想看见真实的他,一个完整的他,会在被生活狠狠摔过之后舔舐伤口的程威。
“程威,在我面前,你可以做你自己。”兰舒走近他一点,神色认真,“我觉得你抽烟还蛮帅的。”
程威嗤笑,“在说什么鬼话?就这一次。”
看兰舒不怕的样子,程威玩心起了一些。吸了一口烟,含在嘴里,慢慢弯下腰,往她脸上吐去。
兰舒闭上眼,憋着气,被呛地低下头咳嗽了一声。而后,又抬起来,垫着脚尖,拉住他的衣领。
忽地,程威低头笑起来。
“你知道这个样子像什么吗?”
“什么?”
“像小时候家里不准我玩游戏,但越不许,我越想玩。”
“什么意思?”
“就是。”程威摁灭烟头,将其掰断握在手里,放在后背。趁她不注意的时候,食指上捻着的烟灰在她脸上抹了上去,“逆反心理。”
“那你这次说错了。”兰舒以为他是替她脸上抹去了脏东西,及其信任地没什么反应,她相信他会替她弄干净。
“嗯?”程威的眼底点点笑意。
“我特别,特别,特别讨厌吸烟的人。但刚才的话是真的,没有骗你。陆子恒跟我说起过你的事。程威,如果我是你的,并一定会比你现在活得好。我尝试着去理解你,包括一些在我们的年纪里,其他人觉得不好的事情。好与不好的定义是什么呢?既然没有触及底线和道德,那就与任何人都五官,只与你自己有关。你对我遮掩吸烟、喝酒这些事,其实我都能想象地出来。我自己都接受了,你怕什么?”
兰舒说了这么多,好几分钟,车过去了一辆又一辆。
程威听地耐心,被她扯住衣领,弯着的腰有点酸。他抬了抬帽檐,使自己看得更清楚些。假话真话,他听了太多。在过多的假话之后,就将所能听到的都自动归类为假的。这段被兰舒说得艰难却温热的话,让他没有在第一时间辨析真假,而是在想她讨厌吸烟的人,却喜欢看他抽烟。什么意思,究竟是什么意思。能不能说明白点,再说明白点。
他怕,当然怕,怕什么都给不了她。
感情当中示弱太正常了,他想。
“我怕。”
“那你别怕,程威,接下来的路我们一起走。不管是作为朋友,还是以后更深的关系,我都会陪着你。你要等的东西,我陪你一起等个结果。”
话语有什么力量呢,击溃人心的。
这是程威第一次听别人说一起陪他等,不需要说得明白,他知道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在一个毫无结果的长期等待中,人会被消磨地一滴不剩。好多人都说,就这样吧,找不到了,这么多年都没找到,对方肯定不知道躲去了哪里,说不定已经不在了,不如把当下的生活过好。他在等什么,是谁没有意义,赔偿没有意义,弥补没有意义。那还为什么等呢。
不然呢。
他逾越心中的克制,将下巴搁在她的肩头,鼻尖都是她洗发水的香味。
“对不起,我无法再和陆子恒做朋友。我们从小一起长大,可那也仅限于之前。离开的人,就算他回了头,我也相信不了。”
兰舒直直地站着,挺直腰,感受肩处传来的重量,想摸他的头,却不小心碰到了脖子。凸出来的一块,有些搁手。他的皮肤很热,热到她不受控制地将手就覆上了那块。再往上移了移,一下下轻拍着。
“那如果我离开了呢,你还会相信我吗?”
他回答的声音很闷,“不会。”
“那公平地,我也不会。”
“兰舒。”
“嗯?”
“好好学习。”
“你才应该好好学呢。”
“我也会。”
“以后想学什么专业?”
“应用物理学。”
“你的化学好像更好一点。”
“化学学了一点,物理没学。”
“能问个问题吗?”
“你物理化学这么好,怎么没学校找你?”
“拒绝了。”
“程威!”
“那时候想当警察,只想找到凶手。后来,觉得警察也不一定能破所有案子。”
“那现在呢?”
“平常心,静待花开。”
程威学习能力特别强,自从周末都陪兰舒泡在图书馆,进步就肉眼可见地大。很多时候,他们同写一张数学卷子,总是程威先写完,正确率也比她高得多。
但这人吧,也有缺点。不喜欢背书,不管是语文课文,还是英语单词,都从不背的。就是默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