仅有巫氏这一个名字,你是否认错人了?” 楚眠定定地看着他,脑海内,混合了各种奇景异色的纷繁影像中,一些只属于自己的记忆片段正在复苏,比笔记中的更完整,更清晰。 为什么,为什么要否认那个人的存在呢。那个总是孑然一身的,在她心中却有着不输给巫律神普照万物的温暖的人。 虽然知道他们接近自己带着某种目的,可在那之前,在暗阁见面之前,在看烟花之前,她就见过与那个人一模一样的身影了。 在街道、在小摊、在书馆、在果露冻店外,她见到过那道身影应该有六次,每次似乎都会拔高一点点。那片影子孤零零的,总是看一会儿便走开。 可他会扶住跌倒的行人,拾起摔落的篮子,救出水沟里的小狗,虽然旁边也有好心人,他的反应总是比别人快,溜得也比别人快,就好像不希望被注意到一样。 他默默看着别人,她也默默看着他。 他们甚至说过一次话。在律术书馆,他问了自己书上的问题,而她随意回了几句,毕竟看他面善。 她可能不记得他的脸,但她一定记得他温柔的眼神。 躲藏不及时,帮她支开书馆管理人之后的得意眼神。 见她不停记着自己说的话时候的赧然眼神。 为她疗伤包扎的认真眼神。 望向品尝果露冻的客人们的柔和眼神。 最多的是,打一开始自己就注意到的,看着居民们幸福笑颜的、含着欣羡的眼神。 他被忘却的先是名字和面容,最后只余“存在”。是因为会被人们忘记,所以才这样逃避,连那个自己的存在都要抹杀吗? 明明是那么好的人。她很难过。 在梦里见过千千万万张脸,比起记脸,她更容易注意到别人的眼神,体型,姿态,话语。当看到他和歧兰依旧熟稔的眼神交流时,那本该淡去的面孔和身影便无比清楚地在记忆碎片里打上了光,并与“巫阕”完完全全重叠在一起,她不会认错人。 只是,她也从两人的言行中明白了,迟阕现在不想见她。现在面前只有巫阕神司。 她的的确确地忘记过他,忘却了他。难道这就是惩罚吗? 不愧是巫族的神司大人,在民间心系民众,在这种高处不胜寒的地方也心系民众,还关怀她这种平凡小民。 原来如此,她想通了。 楚眠湿润的眼迅速变干,抬手一拜:“真是抱歉,是小民失礼了,神司大人。” “折煞了,我与你乃是平辈,礼仪也好,称呼也好,不必拘谨。”巫阕略一拂袖,让她收回礼节。 楚眠听话地收手站直:“小民惶恐,神司大人。” “……罢了,你觉得顺口就好。” 歧兰不知何时备好茶水,招呼楚眠和巫阕到茶桌边慢慢聊。等人坐下,他兀然守在一边,不愿对视的两人只好把目光集中在他的身上。 歧兰咳了一声,抱臂甩了下手,让他们自己解决,然后退到墙边闭目养神。 楚眠盯着面前冒着热气的清茶。 这是一张有些陈旧的竹几,和暗阁的风格简直完全不同。环视一周,这房间宽敞明亮,却被寥寥几件摆设衬得过分素净,都能称上一句朴实无华了。 撂下这些无伤大雅的细节,她斟酌一番后开口道:“一年以来,十分感谢神司大人允许我到暗阁学习,这份恩情真的不知该如何报答才好。” “能于你有所裨益,便是最大的回报。而若是打算去往修界,也算是提前做个准备了。”巫阕缓声道。 “可是我听说如今修界动荡不安……” “目前的确如此,但总会有平息下来的时候。只可惜进展缓慢,恐怕要你多等一段时间了。” 楚眠突然发现她听歧兰的话而编造的凄惨身世骗不过眼前这个人,干脆放弃不再硬磕。 又说了几句客套话,两人彻底沉默,连茶也没喝一口。 阴影里的歧兰走上前来,帮他们换了新的茶,自己也倒了一杯,一边品着一边问楚眠:“楚眠,你不是有礼物赠与巫阕神司吗?” 巫阕有点惊讶地看了她一眼。 楚眠在心里流汗,尽力挂上礼貌的笑,随后起身来到巫阕面前,在袖里解开布包,将一个手掌大的香檀木匣递上: “区区薄礼略表谢意,还望神司大人不要见笑。” 巫阕道谢接过,小心翼翼地拢在掌中,垂下视线问:“我可以打开看看吗?” 楚眠点头,小声嘀咕道:“这是我照着人间风物志做的一件聚福之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