菱歌开始只是愣愣地听,忽然“哇”的一声,直着喉咙哭叫起来:“我不想瑛阿姊走,我听母妃和玘阿兄说过,阿姊要去很远很远的地方了,再也看不见她啦!” 哭得众人心中更加恻然,想起慕容瑛今日午时就要拜别出宫门,真的是别后相见遥遥无期,心中难过,却又在宫中,许多话不好宣泄。 众人正在悲戚,互相劝慰,外面的内侍却又一声声报了进来:“解忧公主奉诏拜别皇后!” 桓敬兰示意请进来,众人连忙收拾起脸上悲色。 几名正服的女官陪着一个身穿黑红二色翟衣的少女进来,看上去也就十五六岁,生得是翠鬓乌眉,瑶鼻丹唇,十分明丽。即便她头戴隆重的首饰花九树金冠,身着这么庄重的颜色,但脸上却仍可见一丝少女的稚嫩娇弱。 她进来还没开口,西河大长公主就已颤抖着伸出手叫道:“我的儿!” 解忧公主慕容瑛由女官扶着,袅袅走到大殿中央,早有宫娥拿来垫子,女官扶着她双手压额,慢慢跪下去。 慕容瑛伏地道:“臣女奉诏辞别皇后殿下,谨听皇后殿下教诲!”桓敬兰连忙叫起,问道:“拜别陛下了么?” 慕容瑛没有起身,仍是伏在地上,看不见她的脸色,只听见一把沉静的声音回道:“陛下说,骨肉分别,徒增伤悲,不若不见。只让人传出口谕,令臣女以国事为重,不堕天威,使两国之民,若一家子。” 众人脸色各异。虽然早知道丈夫凉薄,桓敬兰却还是觉得有些尴尬,只好定了定神,把场面话叮嘱了几句。不外乎是什么不忘家国使命,致力于两国和睦,然后又把妇德之类的话念叨了几句,要慕容英服侍好夫婿,尽早开枝散叶等。 说完又觉得这话无趣,只好说:“阿妹与姑母和叔母姊妹们几个道别吧,好好叙叙骨肉亲情,毕竟.......”毕竟从此关山万里,故园难见。 桓敬兰暗思换作自己,会不会像慕容瑛如此镇定? 几个公主王妃之间平时也不见得特别和睦,上京城中世家豪门联姻,盘根错节,或为夫家,或为自己,或为儿女,也总有磕碰吵闹的时候。 好在高皇帝在位时对弟弟姊妹们慷慨,又能铁腕压得住阵脚,所以公主王妃们也没有什么大的矛盾,在皇家算得上和睦,小一辈的小姐妹们也相处得很好。 东乡大长公主再也忍不住,也顾不得皇家礼仪了,上去一把就抱住了慕容瑛,落下泪来。几位公主王妃也围上去,扶的扶,抱的抱,俱坐了下来,进行最后的告别。 西河大长公主细细端详慕容瑛说:“这半个月你在宫中习礼斋戒,大家都不得见,还以为你走前能回一趟王府,大家给你好好践行,没想到时间这么紧迫。” 慕容瑛靠在东乡大长公主怀里,犹自忍泪,轻声道:“我阿母离世早,阿父时常征战在外,他也是有苦难言。但这么多年阿父疼我们几兄妹,教养也很精心,侄女只恨不能时时承欢膝下,就要与阿父长离。这些年,几位姑母和叔母对我宽仁慈和,常常接我小住,我心里好生感激,妹妹们也都与我交好。我只想临行前也给几位姑母和叔母磕个头,以后我想起你们,心里也是欢喜。” 说着,站起来坚持郑重磕下头去,久久不起。 慕容玖哭得喘不过气来,紧握着慕容瑛的手,好一会才说出话来:“咱们姐妹几个,从小儿就要好,一起读书,一起骑射,一起走马......” 慕容瑛接口道:“是,上京城中与你们恣意度过的十几年,我永不忘。我祝阿妹们一生顺遂,长乐无极!” 沈清沅虽然性格爽朗刚强,然而毕竟年少,往日亲近的姊妹就要生生别离,余生不知道还有无相见之期,也是不停落泪:“阿姊,你要去那么远,那么远,你怎么办?只恨我不是男儿身!” 慕容瑛摇头说:“阿妹,我知你素来刚强,不让男儿,其实就是男儿身,也难免生不逢时,身不由己。谁不想安稳泰宁,荣华富贵?我们能在上京城做快意舒心的贵女,都是靠了父兄们在外搏命,一身伤病换来的,就是皇伯父贵为天子,也从来没有放下过刀枪。那年,皇伯父北征突厥,中途病逝,我父王流着泪说,那都是常年辛劳,没有好好作养的缘故。我父王自己也是一身的伤,我曾给他泡脚,见他腿上好几个洞,脚趾头都冻得紫黑,差点就要被截去。那时候我心里就想,何时父兄叔伯们才能不再马上奔波,如果让我吃苦减寿,我也愿意!” 西河大长公主轻轻按了一下眼角,握着侄女的手,由衷自豪地说道:“瑛儿,你是个知恩孝顺的孩子,能看到长辈的不易,不枉你父王疼你。咱们鲜卑贵女,骑马射箭不稀奇,都是学过的,但要论琴棋书画,诗书礼仪,这一辈的贵女,没人能赶上你,你父王也是将你教得很好。” 慕容玖抽抽咽咽的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