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宫路上,黎慕白总共感觉哪里不对,但又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赵姝儿离开凉王府时,黎慕白看到她的眼尾是红的。 但赵曦澄似乎不打算告知黎慕白缘由。 两人坐在车厢里,都未言语。赵曦澄见她今日未戴面纱,五官已描成另一番模样,知她是为避江豫才如此,心底顿发涩。 绣着缠枝纹的锦帘,随着马车的行进一晃一晃的,发出轻微的“啪嗒啪嗒”声,似扣在人的心门上一般。 临近宫门时,赵曦澄忽然开口,嘱咐黎慕白今日行事务必小心。 黎慕白点点头,想起江山眉妩图上突然出现的“凶手”图像,心倏地一沉。 “殿下,今日击鞠,我觉得——您还是不要参加了——我担心——”她不知该怎样点出江山眉妩图诡异之象才好,声音愈来愈低。 赵曦澄听到她声若蚊蚋的“担心”二字,眸光轻轻一跃,望了望她:“今日参赛的马,我已格外检查过,均身健体壮。那些马笼头、马掌、衔铁等马具,我亦一一验过了,均无异常。” 俄而,他语气一重:“如果今天,我仍要如多年前一样,无缘无故从马背上摔下来,或是真验证了江山眉妩图上的异象,你也正好趁此事查个水落石出来!” 黎慕白迎着他投来的灼灼目光,郑重颔首。 进宫后,赵曦澄先带她去了种满香花香草的钟萃轩,照例巡视一番,重点查了内殿的布防,尤其是朝莲公主的住处。 朝莲公主适才用膳完毕,在采筠与采卉的服侍下,戴着帷帽出来见过赵曦澄。 赵曦澄客套几句后,朝莲公主又回屋子去了。 “凉王殿下,您请放心!”负责钟萃轩防卫的殿前司都虞候贾元化呵呵笑道,“钟萃轩里外都是侍卫,别说是一个大活人,就是连一只猫,也休想进来!” 黎慕白看着院内的奇花异草,心道钟萃轩眼下要防的不单是外人擅入,更要防殿内生变。 赵曦澄不便对贾元化明言,沉凝着脸扫视过院内。 “钟萃轩既要阻人进,也要防人出。尤其是那守在公主屋子前的内侍,你多盯着点,别叫他们懈怠了!” 赵曦澄厉声吩咐完后,便带黎慕白一起去了宫中马厩之处。细细检查完马匹马具后,两人方去宴庆苑。 今日,宴庆苑要举行两国击鞠比赛。 几株楸树,正值含苞欲放,悄悄立在击鞠场不远的一角。 北夏使团的人早早就到了,黎慕白看到江豫也在北夏那边,与赫连骁站在一起。 今日的赫连骁,在英飒的玄色击鞠服加持下,减了不少书生的秀气,平添几分刚毅,方显出些将军的气势来。 江豫倒是着青色常服,视线滑过黎慕白时,稍稍停了停。 黎慕白装作不知,安安静静随在赵曦澄身后。今日进宫,她不便佩戴面纱,但也不惧被江豫认出。 今晨,趁赵曦澄单独叫走赵姝儿后,她溜回柠月轩,可以用胭脂与黄粉刻意装扮过,使自己看上去更像一个小厮。虽不能十分遮掩住自己原本的容颜,但应付一下还是可以的。 只要她嘴硬不承认,江豫也无它法。可是,她一直未弄明白,那就是江豫为何会离开西洲,并与北夏和亲使团的人一起到了京城。 宴庆苑与昨日较之,已焕然大变。 击鞠场平如刀削,场外红旗林立,锣鼓齐整。前来观赛的各路人马,趁比赛还未开始,三三两两聚在一起,低声闲谈。 两名着大红劲装的女子,手持球杆,各牵一匹马,静静在击鞠场边候着。黎慕白知道,那是今日参与击鞠比赛的两名宫女。 宫中女子擅击鞠,历朝历代均有记录。 昔年,曾有后蜀花蕊夫人写过“殿前宫女总纤腰,初学乘骑怯又娇。自教宫娥学打球,玉鞍初跨柳腰柔”一诗,说的正是宫中女子习击鞠时的情形。 前朝也有诗云——“廊下御厨分冷食,殿前香骑逐飞球”,指的是就寒食节宫中赐食,天子安排众人观看宫廷女子击鞠。 因此至我朝,宫女会击鞠,早已不是新鲜事。 今日之所以只让两名宫女参与,为的是能让北夏使□□出身份相当的女子参赛。 朝莲公主脾胃一直未大好,不太可能上击鞠场。而伺候朝莲公主的那些仆妇们,黎慕白那日借在鸿胪客馆问话之际,已得知她们往常干的都不过是一些粗活。因此,只余下朝莲公主的两名侍女采筠与采卉可以上场。 赵曦澄与赫连骁等北夏使团的人见过后,又与候在一旁的朝廷要员寒暄一番。 突然,一阵欢呼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