骆书禾稍微别过脑袋,枕头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 “什么?” 晏池从没有一句话说第二遍的习惯,但许是夜色太深,一点动静都显得格外明显,他清了清嗓子重复了遍。 都不知道他从哪得出的结论,骆书禾连眼睛都没睁开,回一句:“没有。” 晏池哦了声,慢吞吞继续猜:“那是今天见到你姐了?” “不是。” 骆书禾心情忽觉烦躁,不想再和他继续谈论这个话题。直接拎起被子往头上一罩,开口:“别说了,我困了。” 很好,脾气很大。 爱聊不聊,当他稀罕,晏池干脆转了回去。 这天晚上,骆书禾难得梦见了第一次见到晏池的场景。 那天天气并不好,天阴沉沉一片,灰色的云团翻滚着,好似要下雨。骆书禾才结束了校外一家培训机构的素描老师兼职回到筒子楼,没等坐下来休息,就被难得打扮了番,拎着省吃俭用好久买的名牌小包的骆翠玉直接领着到了晏家老宅。 客厅里,骆翠玉拉着老太太扯着细碎家常,她妈一向有这种自来熟的功力,逮着筒子楼下的那只大黄狗都能聊两句。 骆书禾无事可干,在小院子里转悠了一圈,正想走近些看看花园里那株花到底是什么品种,就被身后一道声音喝住。转头去看,年轻男人砰一声关了车门走来,身姿挺拔,皮肤白得近乎透明,一副清贵小公子模样,可惜脸色并不好看。 他眼神在那朵花和骆书禾身上徘徊了会儿。 “别碰我的东西。” 婚后第一个月,晏池和她说的最多的话就是这句。 那会儿他比现在还要冷淡得多,凶得要命,句句话都带着刺。 起初,骆书禾会觉得委屈。好几次因为这个大晚上借口出门买东西,在连锁便利店一坐就是三小时,算是她无声的抗议,又被刚和老太太吵完一架的晏池拎回家。 再后来,她竟然就这么习惯了晏池朝她摆脸色。 相处久了会发现,他对谁基本都这样,眼高于顶惯了,傲气简直要刻进骨子里,不是针对她一个人。但并不是一点好处没有,至少在那之后,她不用再为了美院的高昂学费和画具钱一天打三份工。 骆书禾不认床,这晚睡得很好,起来时已经日上三竿。 身旁早空了,厚重窗帘倒是还拉着,隔绝了大部分阳光。她伸了个懒腰,起身。 接下来几天,骆书禾都没在老宅见到晏池,猜想应该是有事去忙,不过她也没心思去问就是了。还是在一块吃早饭的时候,老太太咬了一口面包片,淡声说:“阿池和杨家那小子一块飞南城玩去了,本来我都托人采了些新鲜的荠菜送过来,打算包顿饺子。” 骆书禾正埋头想着事情,舀着面前一小碗百合粥:“哦。” 话说出口,觉得这反应不对,干笑两声。 “差点忘了,他走之前就和我说过了。奶奶,要是您不嫌弃的话,我陪您一块包。” 老太太瞧着她的目光带点探询。 骆书禾挺心虚,她总觉得老太太看出些什么了,好像什么都知道,又好像只是她的错觉。 过了会儿,老太太笑出了满脸褶子,应下了。 老太太踩一捧一已经很习惯:“还是骆骆省心,不像我家那小崽子。都快二十六的人了,还以为自己十七八岁,成天没个正形就知道到处玩,恨不得把天捅出个窟窿。” “没有的事。” 骆翠玉做饭并不好吃,十顿能有九顿把菜烧糊。因为这个,骆书禾常常吃不饱,饿到要去蹭同桌带过来的饭。长大了好一点,起码她学会了做些家常菜,母女俩不说没饭吃,至少是饿不死了。 而要说起来,骆书禾记着她妈早年也是家里肩不能提手不能扛的富贵大小姐,虽然婚后生活质量一降再降,到底有些原生家庭带出来的娇气和傲气,很多东西不会就不学,骆书禾被迫学会了很多东西。 但她没做过饺子,骆翠玉不爱吃,她要吃只能买速冻的。 下午,骆书禾和那团面团搏斗半天都没能擀开,压出的皮能有指头厚。别说包饺子了,包包子都绰绰有余。中途老太太进来过几次,脸色一次比一次一言难尽,最后,她说:“要不算了,也不是非要包不可……” 这种粗活向来都是家里的下人做,张妈不在,她也就光看着,不知道从哪入手好。 “那要不放一放别做了,伤到手怎么办。” 骆书禾却不肯,用手背蹭了蹭脸颊旁的发丝,头也没抬道:“您先上楼去睡会儿,这我一个人能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