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声音铿锵有力,穿透力极强,即便听不清晰,但那四个字好像拼尽了全力地跨越山海而来,重重凿在心上,带着不能拒绝的坚定和安如泰山的可靠。 顾杪这会儿才意识到,在此地站着的人,早已不是当年那剑都拿不稳的小孩了。 铜偶三度袭来,蒸汽管喷出的热风让空气变得滚烫。顾杪避开气流,前攻防守,萧鹤别于后甩出筒镜。 筒镜回旋于空,旋转之时射出数十钢针。针尖卡入铜片接隙,铜偶顿足,攻击卡壳了一瞬。顾杪则于萧鹤别的肩头借力,一跃入高空,挥斩而下。 与此同时,筒镜归位,两侧镜片如卷帘门般自如缩起,筒镜上下瞬间发出硌嗒声响,几次推拉转变,竟化为了一支臂长铜箫。 萧鹤别朝顾杪看去,见她并未分神给自己。他皱起眉,快速扫了番那张其丑无比的脸,抿了抿嘴,像是在给自己下多大的心理暗示似的。 再下一刻,他一把揽过顾杪,胳膊环过她的头,将她的耳朵死死挡住。未及顾杪挣扎,萧鹤别腾手吹奏起那支筒镜化作的箫。 箫声骤起,一次吹响,阴雨绵绵;二声起奏,震波尖颤。 顾杪本吓了一跳,条件反射地要反手攻击。只是那臂膀太过强横,先前的战斗几乎耗尽了她的气力。 直到她隐约感受到那股诡谲的肃杀时,才意识到,萧鹤别正以声对敌。 声波之袭快狠,却不分敌友,属无差别攻击。但若听见那以内力催生的怪异曲调,人会骨膜破裂七窍流血,物会裂纹满布,最终土崩瓦解。 这声袭,顾杪听说过。 传闻将离谷中有一人,擅音袭,杀人于无形。若擅闯其地界,则先为空谷之音,如淋淋之泉,动听悦耳却饱含杀机;再若近前一步,则音声诡变,颤动如雷鸣,魔音贯耳。 音波如刀如刺,声声击于心弦,擅闯之人无一能幸免于难。 而那人...... 是将离谷谷主。 都说将离谷谷主脾性阴晴不定,喜怒无度,笑杀人于无形。其行事残忍手段狠辣,招式繁杂,汇百家却不似百家。 若说那千机阁杀手手法狠戾刀刀见血,三击内必取性命;这将离谷谷主则完全不一样,如狸奴戏老鼠,完全是为了娱乐而捉弄,玩腻了,才将人杀死。 而不论以什么方式杀的人,都会在那人死后取其首级,丢出山谷。 可...... 顾杪无论如何也不能将他和萧鹤别联系在一起。 不是不敢相信,只是不愿想下去。 记忆中的那个孩子向来是天真且纯善的。即便会发脾气,会争吵,会闹别扭,但那双黑亮亮的双眼中永远都是一目见底的澄澈。 他不忍生杀,不爱见血。好几次顾杪与不识好歹踏入卧雪庄的皇探交手受了伤,他只是拿着药膏为她止血帮她包扎,都是一副难过至极的模样。眼泪在他的眼眶里打着转儿,憋得双目通红,却死死地不肯让它们落下。 那样一个纯真善良的孩子,却不得不去将离谷,不得不拼了命地在那里生存下来。 他要习惯生杀,习惯屠戮。 那全都是因为她无能为力。 因为她不够强。 忽而几声铁片摩擦的刺耳声响,铜偶齿轮错位,机关傀儡奋力挣扎了几许,还是一个个地失了生命。 而顾杪已经有些站不稳了。 毒性发作,药效未起,这一番激烈战斗让她几乎昏厥过去。箫声一停,她本想推开萧鹤别,却腿一软,踉跄了下。 可她的手却被牢牢地抓住了。 常人的温度对顾杪来说有些过于灼热,她条件反射的瑟缩了下,试图抽.出手来。 可萧鹤别握得极紧,滚烫的指尖从腕骨一路滑向掌心,捏着她的手掌反复摩挲碾压,像是要把她那几根脆弱的骨头一一碾碎,吞噬入腹。 顾杪心中忽然冒出了一丝不太好的想法:这孩子他不会、他不应该...好歹不至于...... 不应该口味那么重吧! “叶公子,男......男男授受不亲。” 顾杪可是知道现在的自己还顶着疤脸大汉的□□,天外还有人盯着他们的一举一动,这么个拉拉扯扯的场面,着实有些不太雅观。 这话一出,萧鹤别手头一紧,似是瞪了她一眼,又张口说了什么。顾杪听不清,只看到面目阴沉的模糊模样,虚影一张一合的口,她的直觉告诉她,那铁定不是什么好话。 顾杪叹了口气,破罐子破摔:“我听不太清。” 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