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闻此言,顾杪一愣。 萧鹤别正把玩着地上捡到的一枚石子,看起来漫不经心的,不知在思考着什么。但他的语气却是确凿得很,好似那四野八荒卷他必势在必得。 顾杪忍不住问道:“你想要四野八荒?” “谁又不想呢?” 这话不是萧鹤别说的,而是红豆答的。她拍了拍屁股上蹭上的草秸,接道:“若是有人不想要,那才叫奇怪吧。” 瞧见顾杪微有些怔忪,红豆忽然咯咯笑了起来。她背着手歪着头凑了老近观察着顾杪,隔了会儿,才离得远了些,笑道:“不过我们家公子倒不是冲着四野八荒去。” 不是冲着四野八荒?那又是冲着什么? 顾杪刚想问,却是萧鹤别忽而叫了声少女:“红豆。” 红豆吐了吐舌头,蹦跶着跑开了。 她看向顾杪二人,见他们要走,又道:“如你所见,我家公子此次出门,没带什么人手。四野八荒人皆妄之,到时必免不了有些纷乱。若你想要报恩,踏金会时便与我们同行,如何?” 顾杪为难的举起了那只缠了里三层外三层破布条的右手:“可我身负重伤,手也断了,怕是会给你们拖后腿。” 红豆不为所动,嬉笑道:“又没让你保护我们家公子,只是让你同行而已。” 也不知她是对自家公子太过信任,还是受了萧鹤别指使所以底气十足,这架势,好像她不答应就不能走了似的。 踏金会的四野八荒,必定是假的。又或者可能宋氏仅仅只是提起此卷,为兴起个噱头,引各路人士前来参与,求个好彩头。 反正她终归是要去踏金会,那......与他们同行,也未尝不可。 顾杪已经十多年没有听到过萧鹤别的消息了。 他在哪里,在做什么,过得好不好,她一无所知。她断不可能让千机阁查这些,更不敢找任何人打听。这十年里,她每日都在提心吊胆,害怕着萧鹤别在她不知道的地方受尽折磨。 但......还好。 还好他现在看起来不错。 见顾杪不再推脱,萧鹤别道:“那三日后,午时,夙成山门见。” 他紧紧地盯着顾杪,末了还不忘补充一句:“岑大哥。” 顾杪十分厚脸皮地应了这个称谓。 顾杪着实没想到,萧鹤别竟也对那四野八荒起了兴趣。 若他想要…… “若他想要,你要现在和他坦白身份把这东西交给他吗?”岑今皱眉道。 顾杪很快的便予了回复:“现在还不是时候。” 现在还有数百只眼睛盯着她,坦白身份亮出四野八荒只会给萧鹤别带来无畏之灾。 除非她快死了。 “别在我这放狗屁。”岑今一见顾杪的神色,就知道她脑袋里都装了什么心思,“我人就站在这儿,你这是在当面质疑我的医术吗?” 顾杪看了看他,没说话。 他们相识了十几年,对方一抬屁股是要拉屎还是撒尿谁都一清二楚。 岑今的医术,顾杪自然信得过。只是…… “我的身体什么情况,我还是知晓的。”她叹了口气。 若不是她知道自己不剩下几年的寿命了,她也不会用这样狼狈的方式逃离皇都。 如果萧鹤别想要四野八荒,那么她一定会在死之前,将那四野八荒图完完整整的送上。 踏金会是在临安东面七八公里的夙成山上举办,那虽说是山,不如说是个岛。四面是人工挖出的水渠,引了附近的河水来,有鱼有荷,雾蔼缭绕,好一派山青云淡之景。 只是那雾霭之下机关重重,若要进山,只能乘坐姜家特供的熬鹰飞艇。 否则轻功飞过之时定会出发水面机关,不死也会重伤——毕竟轻功还需以水面借力,到不了飞艇的高度,落水的瞬间自然会触及机关;而若来人富到能用得起那天上飞的器械,倒也可自行进山。 自然,也有不服气的不愿付那三十铜板的过路费,却是在他刚一跃上水面,便有箭矢自四面八方而来;好不容易躲过了箭矢,又是有弥天大网撒下,网中有尖勾数枚,直接将那人刮了个皮开肉绽。 早前就听闻宋家次子宋辞专程赴景习机关之术,此番一看,果然非同凡响。 众人胆颤,乖乖掏钱。 熬鹰汽艇比飞艇小上许多,只能容纳百来人。 有数十支燃汽管藏于翅下,翱翔于天之时,能听见蒸汽噗噗作响之声,与风声鸟鸣辉映,分外壮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