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时笙最后这句话终于让沈知行变了脸色，他猛地站起来：“你胡说八道些什么？”
他的确对不起弟弟也对不起顾轻然，但他从头到尾都没做过那种见不得光的事情，也从未提过那些阴暗的心思。
“我当初……当初是真的以为，知遇是轻然被害死的，所以才会那么恨她，对她几乎赶尽杀绝，半点情面也不留。”
不，不是半点情面也不留，正是因为太爱这个女人了，他才更加不敢相信，他好不容易找回来的弟弟，他终于完整了的家庭，因为他的爱人而破碎了。
被爱催动的恨更复杂也更热烈，不仅毁了顾轻然那五年，也把自己烧了个干净。
在以为顾轻然葬身火海之后，他一边保持着不敢相信，费尽人脉心力也必须要找出这个人，一边又告诉自己，他没有做错，这是她罪有应得。
他像是行尸走肉一样度过了那五年，支撑他活下去的，只剩下了责任，和没有找到顾轻然尸体的执念。
终于五年后，当初那个消失在火海里的人回来了，还带着他们的孩子。
他在经历了那五年的欺骗之后，才最终知晓他究竟犯了什么样的错，他究竟做了何种蠢事。
他还没来得及赎罪，没来得及愧疚，陆时笙就紧跟着出现了。
他将这个男人当做情敌当做眼中钉，报复了他那么久，甚至起了要跟对方同归于尽的心思。
结果现在突然告诉他，原来这个人对他的恨不是无因由的，正是五年前种下的根，结成了今日的果，一切都是一环套着一环。
因为他的罪孽从来都没有赎清过，所以才会有这么多人恨他，怨他，报复他。
“你以为，你觉得。”陆时笙听着这话都觉得实在是太可笑了，他也真的笑出了声，“顾媛这个女人的确够狠够毒，可她的手段真的全无破绽吗？为什么你从头到尾都没想过去仔细调查，没去看看真相究竟如何？”
“你只是一股脑将所有的恨都堆积到了顾轻然身上，好像这样就能显得你是多么的无辜。”
陆时笙那双锐利的眼眸没了眼镜的遮挡，里面的恨意铺天盖地的翻涌出来。
“顾轻然说那是因为你对她从来就没有信任，这话太可笑了，我一点都不信。”
“你只是不爱而已，既不爱顾轻然，也不爱你弟弟。”
他说出口的话，一句比一句更狠，沈知行狠狠攥紧了拳头，就连脖颈上的
青筋都跟着跳动了两下。
“这是我们家的事情，或许你和我弟弟曾经是很好的朋友，但你什么都不知道，就不能下这种定义！”
“你还不服吗？”陆时笙笑了，“你要是爱他，当年就不会将他弄丢，你要是爱他，后面就不会……不会没将他照顾好，让他惨死。”
“至于顾轻然，你要是真的爱她，不会连一点信任都没有。她怎么可能动手杀人？顾家人把她逼到了那个份上，她也没有主动报复，又怎么可能对你的弟弟下死手？”
陆时笙越说越觉得好笑：“而顾轻然在和顾媛之间，你居然选择了那个满口谎话，表里不一的女人，险些把沈太太的位置都给了她。”
就是一个做了这么多错事，罪责多到了罄竹难书的男人，居然把爱这个字挂在嘴边，说着他的懊悔，也说着他想要弥补的心。
这也未免太好笑了一点。
沈知行简直哑口无言。
他反复张了张嘴，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出口。
的确，站在陆时笙视角上来看，他真的最无可恕，也没什么好解释的，说的太多了，只会显得他是在砌词狡辩。
“你若一定要报复我，也没有什么好解释的，就这
样吧。”沈知行吐出一口浊气来，“只要是针对我个人的，无论你想怎么报复都行，我都接着，只要别……”
话说到一半，他又忽然觉得自己的所谓警告实在是太没有意义了，又将话都咽了回去。
有了之前的事情做突破口，想要调查起弟弟和陆时笙之间的过去，就轻松方便了许多。
他们两个曾经在孤儿院里的确是好友，并且是唯一的朋友。因为他们两个都是亚洲人，是黄种人，难免就会受到歧视。
据说陆时笙那时候年纪身量都很小，每晚都会有小孩故意在他的床上排泄，让他连睡觉的地方都没有。
是沈知遇把自己的床让出来一半，两个年龄类似的男孩凑到一起，一起吃饭一起睡觉，就连打架也是一起。
直到陆时笙约翰家族选拔走。
在那种环境下培养出来的感情，可不是普通的友情，简直是过命的交情。
陆时笙在发达之后回过身来的报复，在沈知行看来是莫名其妙，相对于已经逝去此生长眠的沈知遇来讲，这是他最后一个朋友，对他最后的纪念。
先前的一切不合理，在此时就都变得合理了起来。
难怪陆时笙所有的报复者针对于沈
知行一个人，从来都没想过波及沈家人，甚至还会在周温琳生病的时候悄悄前去探望。
他又怎么会对至交好友的母亲和妹妹下手呢？他针对的只是这个，当初将弟弟弄丢，后面又分不清谁是真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