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奶奶戴着老花眼镜微眯着眼看订单票根:“郑文轩, 八月十八定......”
她转头望向苏璃:“对的,单子没问题,你在这边坐着等一会儿,我去取衣服。”
“好。”苏璃点头。
老奶奶走了两步又回身说道:“桌子水壶里是我早上刚泡的花茶, 你可以倒着喝, 我动作有点慢, 你不要着急。”
“没事, 您慢慢来, 我不着急。”
老奶奶笑着点头,然后打开门进了里面的房间。
苏璃坐直身体, 拿起木桌上的中式提梁壶给自己倒了一杯花茶, 泛红的水一流出,玫瑰花香就飘散开来。
她端起水杯重新向后靠在椅背上,打量着这间裁缝铺,小铺位置不太好找, 苏璃即使有地址, 到了地方后还是在附近询问了不少住户才找到的这里,不晓得陈云是怎么知道的这家铺子。
这片住区的房子都有种中式徽派的风格,青砖黛瓦,倒没有马头墙。铺内被店主布置的也很素净高雅, 空气中萦绕着淡淡的熏香味道,店内随处可见的家具基本都是用颜色深浅不一的木材打造, 一块块布料被木制框架挂起, 中间还摆着一个绣架。
苏璃坐在靠窗的木桌旁, 这里应当是老奶奶的待客区,木桌上铺着浅绿色亚麻桌布,提梁壶的提手处缠着米色线圈, 透明花瓶里插着几支叫不上名字的野花,老奶奶是个很会生活的人。
她从向上半开的木窗往外望,可以看到外面一条清凌凌的溪流,石砌的小桥横跨于溪流之上,人来人往。
光是在这里坐一会,苏璃都觉得心旷神怡。
“我也喜欢坐在这里看溪流,还有那条曲折的小桥。”老奶奶捧着一个托盘慢慢走了过来,她将托盘放在桌面上,问道:“花茶好喝吗?”
苏璃莞尔:“很香。”
“是我自己采花配的。”她的手覆在旗袍上面,望向外面:“现在这里终于慢慢恢复了一些以前的样子。”
老奶奶收回视线看向苏璃,说道:“这件衣服不是你的尺码,你应该试不了。”
“这不是我的衣服,他现在不方便过来,所以托我帮他取回去。”苏璃解释道。
老奶奶微微颔首:“我还记得他,当初他来定旗袍时让我按照他的尺寸做。”
她笑着继续说道:“店里的学徒都惊到了,拿着软尺半天都没给他量。”
“您呢?也觉得奇怪吗?”
老奶奶摇头:“不奇怪,这个世界上总有很多不一样的存在,好了,已经装好了。”
她把打包好的衣服放在桌上,给自己也倒了一杯花茶:“喝完茶再走吧!”
郑文轩被关押在看守所,关于他的处置到现在都没有定下来,有些人建议直接木仓毙,有些人则认为这对没有犯罪的人格不公平,还有些人觉得此案的犯罪者类型很少见,郑文轩的犯罪行为以及其本人都有很大的研究价值,如果能够深入了解,这对以后遇到同类型罪犯时或许会有帮助。
汪政委是最后一种想法的提出者,他昨日刚离开宁海回到省厅,现在市局这边都在等他的消息,因此郑文轩目前还是收押状态。
苏璃站在门口通过小窗观察着里面的郑文轩,此时应该叫然然,他正无聊地摆弄着自己的手指,神情不是很好。
郑文轩当年出事时才六岁,在他的意识里只有十岁的然然就是一位可以保护他的哥哥,再后来随着年龄的增长他又渴求类似母亲的关爱,便有了丹丹。
“他这两天情况怎么样?”苏璃问向身旁的警员。
“还行,那个暴躁的人格出现过两次,大多时候都是这个孩子。”
“郑文轩很少出现吗?”
“我不知道晚上他有没有出现,不过白天没有见过他。”
苏璃敛眉,郑文轩抱着必死的心态去报了仇,现在达成所愿后逐渐开始有沉睡的状态。
屋内的人听到了门外的声音,然然下床小跑了过来,看到来人是苏璃,开心打着招呼:“你是来看我的吗?”
“嗯,给你带了糕点,这几天还好吗?”
然然从铁窗处接过油纸包,立马打开塞进嘴里一块,口里含着食物说道:“不好,里面什么都没有,我找不到轩轩,姐姐也不说话。”
郑文轩因为情况特殊,并没有和其他人住在一起,给他安排了单人间,这对于大部分时间都在外面的然然来说,确实会很不舒服。
苏璃宽慰道:“再等一等。”
如果汪政委能够成功说服省里的领导,郑文轩就可以接受治疗,虽然仍旧处于服刑被研究的状态,但应该会比现在的情况好上许多。
她等然然吃的差不多了,才说道:“能麻烦你帮我找一下丹丹吗?”
“可以,但是她不出来。”
“你和她说,我来给她送旗袍,她会出来的。”
然然点了点头,之后眼球震颤,大概过了两分钟,眼睛再次睁开,换成了另一幅神态。
丹丹轻声问:“旗袍?”虽然在笑,但面色并不怎么轻松。
苏璃将衣服取出递给她,丹丹手指在刺绣处轻轻抚摸着,低声轻叹:“可真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