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氏的院子很快到了。 一进门段圆圆就想摸瓜子,虽然早知道三老爷素来受宠,她还是忍不住咋舌。 宁家是百年大族,宅子大得吓人,从宁家出去,一整条街都是他们的,坐着轿子都要走小半刻钟才能从大门走到一面墙头。 宁家庶枝多,本家这一代只有三房,三个儿子就是生百八十个估计家里也塞得下。 祖宅分家只能留给老大,谁知道老太太硬要把两个小儿子也留下来,说什么不忍心母子分离,要走也得她闭眼了才行。 大老爷是个孝子,眼也不眨地流着泪答应。 然后大房就被分到遍地青苔,还湿得隔三差五就要用艾熏的小院子去了。 宁大姑娘住的屋子年年都湿得长蘑菇,后来生病也是从肺上起。 二房的院子段圆圆拜年时进去过一回,也跟大房差不多大,景致却很好。 段圆圆以为这就是受宠了。 今天看到三房住的正院,她才知道什么叫云泥之别。 宽敞阔气就不说,就连路两边摆的奇花异草,都是老太太亲自从其他两房顺的,开得红艳艳一片。 里边有几盆陈姨妈亲自打理的兰花,照顾的人不经心,已经枯了。 香芽冷笑:“倒是拿得多,闹得人人都知道,结果怎么样?” 还不是送给了水龙王! 段圆圆想到陈姨妈为这家子吃的苦,也由衷地念了句阿弥陀佛。 端茶送水的丫鬟小厮瞧见她们都笑着过来行礼,说话和和气气的,等人走了就故意挤眉弄眼。 三房之间的恩怨,整个府里没人不清楚。 老太太想把段姑娘的孩子送给三老爷,上上下下早就传遍了。 段圆圆这会儿带着人不过来,今天多半有好戏看! 杨氏在花园里照镜子,她穿着水红的对襟,洒金的粉白芙蓉裙。别说花容倦淡,身材消瘦,大夏天看着竟然比冬日还丰盈些。 她是真没想过要别人的孩子! 自己还这么年轻,多少亲生孩子生不出来,要在别人那儿抱? 大家族最忌讳给别人孩子,要是养得熟,她现在还在家里窝着给嫡母做针线,哪里轮得上她和娘吃香的喝辣的? 她也没想过要把段圆圆怎么样,她就是想找人过来说两句话。 因为段圆圆足够心软,这一点不止她知道,宁家所有人都知道。 杨氏心里对这个侄儿媳妇是有些嫉妒的。 虽然段家落魄了,可她也没吃过苦! 大房比不上三房受宠,陈姨妈却对段圆圆跟亲女儿没什么区别。宁宣好好一个儿郎,长到二十了身边连个通房丫头都没有。 她就不一样了,老太太疼儿子,越疼儿子,她受罪就越多。 记得两人刚成亲,老三一跟自己亲热,老太婆就让大丫鬟过来在窗子底下,叫过去吃汤菜补补身体,让她念清心经。 她清心寡欲了,老太婆又隔三差五给人送美貌丫头,说她不会伺候男人,怕儿子空着难受。 谁成想竟然活生生把老三弄残了,再多女人,下边也软趴趴的。 老三失了志气,在水上养了一堆戏子和落难西施玩乐,结果被人卖了消息给水匪,就这么一命呜呼。 从此她就成了寡妇! 老婆子究竟为什么病的她最清楚,这是报应! 所以老婆子转头就把自己亲自送出去的莺莺燕燕提脚卖了,杨氏也盼着自己归家, 结果老太太盯着她说: “老三媳妇你是老三的正头老婆,按理是要给他守的,老三八抬大轿娶你进来,银子成箱往你娘家抬,你就是死也得朝着老三坟头吧?可不能叫老三死了还起绿毛。” 凭什么要守着?哪个男人老婆死了,会被爹娘叫着守一辈子? 杨氏不服气,自己才二十岁,又有当官的爹,再嫁也还说得上好亲事。 老太太忌讳她爹娘,不敢明着管她,但深门大院,哪来真正的自由? 爹娘好不容易上门,她却好端端地为丈夫去世伤寒得说不出话,送出去的信也总没个回音。 杨氏能忍。 昏睡的时候,她听到爹叹了一口气,说只要三个月一到就来接她。 只是杨氏越来越怕自己活不到那天。 这也是她慢慢发现的,自己每折腾老太太一回,回头身上总要病几天。 有时候是地太滑摔了一跤,有时候院子里爬进来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