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洋盯着宁一看了一会儿,问,“为什么?” 宁一站起来,挠了挠头,目光投向地面,“就……就想逃课啊。” 逃课这两个字,对于一向循规蹈矩的好学生而言,就像是潘多拉磨魔盒一样,充满了禁忌和诱惑色彩。 当然宁一并不是那种把叛逆当个性的人。 如果非要有个理由,那只能说,她想要亲自来制造有关于离别的回忆。 离别应当是满天风雨下西楼,劝君更进一杯酒。当是君向潇湘我向秦,此生何处不相逢。 绝不可以如丧家之犬一般,捂着被自己所珍视的人制造出来的伤口,独自黯然离去,留下一段无法修补的记忆裂痕。 这是宁一在前16年人生里最深刻的领悟。 汪洋垂着眼睫,教人辨不清神色。 宁一有点儿心虚,后悔不该怂恿他,但到这份上了,非得把他拉下水不可,于是只好凶巴巴地冲他喊道,“你就说同不同意好了!” 喊完,她一脸紧张地观察着男生的神色。 终于,在她感觉到手心都微微汗湿的时候,汪洋推了推鼻梁上的黑框眼睛,抬眼,“可以。” 啊? 这就……同意了? 宁一一时间有点儿迷茫,这是不是不太符合他的人设? 随即又听见汪洋一板一眼地说道,“不过要上完英语课。下节课吧,音乐课,不太重要。可以吗?” 宁一也没有什么逃课的经验,听见汪洋这么头头是道地分析,更迷茫了,只好愣愣地点头,“哦……好,好啊。” *、 宁一和汪洋的迟到顺理成章地引发了全班人意味深长的注视,宁一躲避了徐林的视线,一整节课都没有回应过一个眼神。 下课了,宁一紧张地和汪洋对视,两人走出班级,像是两个交接暗号的地下工作者。 汪洋抬了抬眼镜框,问宁一,“去哪里?” 宁一还没有想好,忽然被旁边冲到眼前的一道人影吓了一跳。 是林汶。 男生满脸是伤地直勾勾盯着她,汪洋警惕地挡住宁一,宁一如临大敌,谁知对方忽然九十度弯腰,给了她一个非常到位的鞠躬,“对不起!” 男生不情不愿地道完歉,在宁一目瞪口呆的注视中掉头就走。 宁一和汪洋面面相觑,露出一个“我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的表情。 她扁了扁嘴,脑海中忽地灵光一闪,“汪洋……你会唱歌吗?” 汪洋的嘴巴在她的注视下渐渐张成了O型。 宁一笑眯眯地、不怀好意地望着他,“洋洋,不如我们突破一下自我?” *、 宁一派遣汪洋先去校门口开路,自己去了科艺楼的琴房。 她知道琴房有扇窗户是关不紧的,有时候逃课间操做题都是躲在琴房。 不过让她意外的是,今天琴房的门没有上锁。 她迟疑着推门而入,第一眼就望见了躺在钢琴椅上的那个少年。 阳光从半敞的厚重窗帘后射入,割裂出半明半昧的两个空间。一大片块状的日光像柔软的毯子覆盖住少年颀长的身躯。 他脸上盖着一张卷子,双手枕在脑后,一只腿曲起膝盖,看起来正在睡觉。 宁一微微迟疑,蹑手蹑脚地走进去,将门虚虚掩上。 角落的架子上搁着琳琅的乐器,她小心翼翼地绕过钢琴,朝琴房尾部移动。 宁一目的明确地朝小提琴所在的位置移动,屏住呼吸伸出手,就在指尖要触到提琴盒的时候,耳边忽然响起两声啾啾的鸟鸣。 她吓了一跳,低头去看时没站稳,膝盖撞到了琴盒前的座椅,刺耳的摩擦音响起,身后的少年忽的伸手扯下脸上的卷子,翻身坐起。 宁一心悬到嗓子眼,捂住膝盖,转头和少年四目相对。 他漂亮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她,眼神因刚睡醒而少了平日里的嘲弄感,平添几分并不符合他气质的懵然。 这人……有没有起床气呀? 宁一舔了舔嘴唇,刚想说什么补救一下,少年忽地轻轻蹙眉,朝她做了个噤声的动作。 宁一望着他竖起的手指,愣了愣,听见了窗外响起细弱的脚步声。 她心跳瞬间跌停,眼睛瞪圆了往后面隐蔽的地方躲。 她刚刚后退半步,就感觉踩到了什么凹凸不平的东西,低头一看,是个被改造成鸟窝的鞋盒子。 ……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