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下去了。 他本想问,若是他不顾她意愿,想要强留她在身边,她会怎么做。 可现在,他不但不敢问出那句话了,甚至连那个想法,也不敢再有。 不想慕泠槐早已看透了他,用另一种方式将他那点心思在两人面前隐晦地挑明。 “卞良佑,你知道若你没有出现,我也没有任何办法使这江山易主,只能别无选择地留在卞良哲身边,会是怎样一种处境吗?” 卞良佑不想这样,但他的声音却控制不住地紧了下来:“会如何?” 慕泠槐薄唇轻启,音量极轻,一字一句:“往后余生,我们都将再无安宁之日。” “慕小姐好……”卞良佑完全说不出来后半句话,因为他实在不知道自己还能说什么。 倒是慕泠槐,仿佛自己刚才什么都没说一样,还能不断地继续用话语刺激卞良佑。 “好什么?”慕泠槐连连问道:“好疯?还是对自己好狠?” “我说过的罢,无论何时,无论身处在什么样的处境下,我都能保证,自己绝对不会是最吃亏的那个人。” “这样的想法,其实挺好的。”卞良佑道:“我也希望自己能够做到慕小姐这样。” “不难。”慕泠槐笑着道:“只要别考虑太多,凡事从自身出发,多考虑自身利益,你很快就能做到我这样。” “多谢慕小姐赐教。”卞良佑像是一个真的虚心求教的徒弟,只是眸光还是暗了暗。 别考虑太多?凡事从自身出发?多考虑自身利益? 这是你教我的。 原就不甘就此轻易熄灭的心再次点上火光。 卞良佑心道:我记住了。 “所以陈王,答应我一个条件可好?”慕泠槐突然不怀好意道。 “什么?”卞良佑自然听出她言语中特殊之处,心知不会是什么好事,但还是道:“说来听听。” 慕泠槐:“我们也立一个字据,将你上次答应我的事情写清楚,盖上印章。” 卞良佑疑惑:“什么事情?” 慕泠槐笑道:“事成之后,许我足够钱财,放我归家。” 卞良佑面容僵硬一瞬,又很快恢复正常,笑着道:“可我记得,那件事情只是慕小姐提议,我可没有应许。” 慕泠槐歪着头,眨了眨眼,耍赖道:“有吗?陈王记错了呢。” 她笃定道:“你有应许我的。” 卞良佑失笑,这种事情他怎么可能记错。但此刻,他还是笑着道:“那就是我记错了。” 这里只有他二人在场,就算是他真的立下字据又如何,无人作证,谁又能知道是真是假。 到了那时,他只认一半字据,将钱财给慕泠槐结清,死缠烂打地赖着她不让她离开也不是不行。 别考虑太多?凡事从自身出发?多考虑自身利益? 卞良佑觉得自己学得很好。 慕泠槐走到桌案前,道:“陈王请。” 卞良佑走到她身边,提笔开始写。等写到钱财多少的时候,他抬起头,问道:“这个‘足够’,没有一个确定的数字,不太好说。慕小姐觉得多少合适?” 慕泠槐早就想好了,但还是犹豫一瞬,思索着问道:“我今日放弃谢家,有一半是因为你,不如就以我用此字据向陈王交换我该得的一切的那日为标准,给我那天谢家财产总计的一半?” 卞良佑突然就写不下去了。 他艰难道:“实不相瞒,我穷得厉害。那么多钱,我恐怕是拿不出来。” “好像是这样,陈王不是卞良哲,不会搜刮钱财,也做不到从国库中挪用银钱作为己用,让你一下子拿出这么多钱来,确实是在为难你。”慕泠槐通情达理道:“不若这样,谢家家产中的三成……” 话刚说出口,慕泠槐就啧了一声,叹气道:“好像还是不行,不然一成?” 慕泠槐说第一句话时,卞良佑心里还是挺舒服的,到后来就越想越不对味。 明明慕泠槐是在夸他没错,可想的时间久了,就感觉慕泠槐好像又带了点别的意思——你看卞良哲对我多么大方,换成了你,就紧紧巴巴的,小气极了。 这想法当然不会是慕泠槐真就这么想,卞良佑也知道,但还是无可避免地自己朝着那偏离的方向想去,且大有一去不返的架势。 后来慕泠槐越说越少,还是一点点地往下降,卞良佑心里更不是滋味了。 难道他在她眼里,真就那么惨,要她一点点地为自己思量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