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臣文武各站成两列,小心翼翼控制的呼吸声在殿内显得无比清晰。 端坐上首的秋露阴沉着面容,在臣子中间扫视一圈,目光落在麟王身上:“九慕,你怎么说?” 麟王沉声道:“益城大地震致使民不聊生,当务之急当遣钦差大臣前往益城救灾,以太医随队,筹措粮食、金银和必需的物资。” 秋露望向其他臣子们:“麟王所言极是。那么谁肯当这个钦差大臣?” 底下的臣子相顾无言,一派沉默。 国库存银和存粮难以满足地震造成的缺漏,益城偏远,四面环山,运输路上必有亏损且损失重大,若要筹措物资势必联络周围城池驻守,这可是件得罪人的差事。 这倒还在其次,大地震后往往伴随瘟疫,一旦感染上病,即便太医在侧,缺乏医药的情况下也很难保住性命。 朝臣多出身贵族世家,身娇肉贵的,哪受得起这样的苦楚? 秋露冷冷道:“没有?” 朝臣们垂首缄口不言。哪怕陛下震怒,顶多也就责罚一番,去益城极有可能丢掉性命,想想也知道此时该做何选择。 在死水一般的静默中,宗正萧白站出来道:“既然此法由王爷提出,不如便让王爷前去。一来,王爷乃陛下胞弟,益城百姓若得知钦差大臣身份如此贵重,必然明白陛下对此次灾情的重视。二来,先帝在时洪水泛滥,王爷曾奉命筹措物资,能力出众,想来定不负陛下所望。” 嫡次子萧缜如今正是秋云漪的修文,将来贵为后宫主位之一,萧白自然向着女帝。 女帝一党的御史大夫乔棘、少府连维丹、太仓应无涯、典客丞邬诀、少监凌桓台找准时机纷纷附和。 麟王派的治粟内史蒙顺开赶忙道:“王爷已不再壮年,此去万分凶险,怎能如此草率?宗正大人莫非有意陷害王爷不成?” 萧白冷笑道:“一派胡言!你弟弟贪污两千两黄金、侵占百姓土地,罪行罄竹难书,按律当祸及九族,若非王爷保你,朝堂焉有尔苟存之地?还有何脸面在此处叫嚣!” 蒙顺开脸一阵红一阵白,几经变换,最后只颤抖着指他:“你……你欺人太甚!” 麟王自知理亏躲不过,面上神色仍旧不显,出声打断道:“既然陛下和益城都需要臣,那臣接下这个差使就是了。” 消息很快传到麟王府。 秋若翡“腾”地站起身:“你说父王要去益城赈灾?” 传话之人跪地回道:“是。陛下说灾情一刻耽误不得,王爷下朝后就去太医院要人了,预备明日出发。” “这么急……”秋若翡的心一点点下沉,“父王可有别的什么嘱咐?” “王爷说此去不知是吉是凶,万望郡主保住他几十年的基业,不可错过任何机会成为摄政王。” 这种时候不嘱托女儿保重反而在意的是事业,秋若翡一时说不上自己什么心情,但波动的情绪已稳定许多,便坐下来道:“你转告父王,我知道了。” 秋云漪返京时麟王已启程去了十天,她安顿好随行而来的稚儿和学子,前往清居殿向女帝复命。 正说着,忽听得殿外人进来传报。 “陛下,钦差大臣抵达益城不久遭到又一次强震袭击,旅店被山上巨石砸压,麟王……薨逝了。” 秋露下棋的手一顿,眼皮半阖,遮住眼底的神色,半晌道:“筹措的粮食物资可有损坏?” 声音中分明带着强忍过后的微微哭腔。 秋云漪闻声看了她一眼,面露不解。 “回陛下,物资运放在距离旅店二里处,损坏了三成。” 秋露颔首,松了口气:“传旨,尸身经处理后运回文安,厚葬麟王和随行的太医。赐太医家人金银布帛,保证他们余生无忧。至于新的钦差大臣,就让蒙顺开去罢,也算将功补过。” 待人领旨谢恩离去,秋云漪问出了缭绕心头的疑问:“母皇方才,是在为麟王的死伤心么?” 秋露放下棋子。如今麟王已死,尘埃落定,解决了心腹大患,她终于有闲心和女儿聊聊陈年往事。 “九慕的母亲明淑妃曾宠冠六宫,可她早亡,生下九慕不到三年就去世了。父皇怜爱九慕孤苦,便把他过继给母后做了养子。朕跟九慕从小一起长大,那时在朕心里,他同朕一母同胞的亲兄弟没有分别。” “大凉效仿东越由嫡长嗣继承皇位,然而父皇性喜儿子,认为只有儿子才能继位。所以他喜欢九慕,不喜欢朕。他赐予九慕相当于储君的权力,破例封秋若翡为郡主。而朕彼时名正言顺的太女侍,你的生父,却连入家宴的资格都没有。不仅如此,父皇还时不时挑太女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