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r> 第一个村庄拒绝了他们。 第二个村庄地处偏僻却又良田富余,很少有人因食物而发愁,他们善良地接纳了两个外来者,只是十七在和蔼和热心之间感受到一种束缚——无论粗鲁或友好都是一种秩序,而打破后者会带来负罪的感觉。 十七并无意破坏不会久留的世俗,她能够短暂扮演别人期望看见的角色,而这种伪装一开始就将真实的自己同眼前的生活割裂了,将面前的时间早早地装入以后注定会丢到角落的瓶子里去。 作为普通人而生活?除非不曾拥有过这一身法力,不曾有过修行的资质,以及——从未见识过那移山填海、翻云覆雨的力量。 人们总以为修士无欲无求,却不知他们的内心早已被巨大的欲望填满,不过是他们所求甚大,大过常人想象的一切,所以不被看见。 青年不会伪装。 人类的世界对他来说太过虚幻。他曾紧紧贴在其中的窗纸上,却不曾身处其中地活过。那些没有形迹的规则,对他来说就是一个又一个的怪物。他不懂礼貌,不明世故,甚至难以与人交流,一个又一个规则的怪物围绕着他,被他碰撞或穿过,于是它们发怒或躲避,最终不再围绕着他,将他排除在外。 即使青年没有暴露身体的异常。 …… 最初的一段时间他们是被欢迎的。 十七伪装的身份是他的妻子,在两个在外相依的青年男女之间,这是最自然的身份,也是最不需解释的情形。 而她也不会感到尴尬或者不便,只是需要适应另一个人躺在旁边。或者说这也不是最主要的,因为人已经足够熟悉,最主要的是"躺"和"睡"连起来的行为,已经很久没有发生过了。 这给她带来一种新奇。 在一个不是那么密闭、随时可能被打扰的地方,修行并不是什么好选择,何况这里的能量不如山穴内充足。十七还有几百年的寿命,而这段时间只会短暂。到了夜晚,她不再打坐,而是选择躺在久远的童年时代的怀念上。 原来"躺"是一种比"坐"更舒服的姿势。 青年也进来了,他们需要肩并着肩才能完全挤进窄小的被褥,十七感到一丝歉意,因为只有青年是真正需要它的,她打算让出来,忽然被一只手按在腰上。 "你要去哪里?" "就在这间屋子,另外找个位置。" "修行?" "不,睡觉。" 青年似乎有一丝冷淡,"和我不可以吗?" "你会盖不上被子。"十七解释道。 "盖与不盖对我有什么区别?"青年反问道,他红色的双目直直盯着她看。 十七妥协了,"好吧。"她平躺回原位,身体摆得很正,凝视着天井出了神。 有一丝不习惯,仅仅是因为拘束的动作和空间,而当身边的青年成了她心中最初的少年的时候,一切尴尬与不自然都消弭于无形。 "十七。"青年忽然轻声唤了一句她的名字。 十七的思绪漂浮在与天井重合的空白世界,忽然被一根风筝线拽回了地上,她险些没反应过来——她以为他已经忘记了当年她说的话——因为这么多年这两个字从没有被他的声音呼唤过。 "怎么啦,虚?"十七报以等同的回赠。 他的脸忽然靠了过来。 唇上传来冰凉而柔软的触感,仿佛雪天轻飘飘落下的第一片洁白的羽毛。她有一瞬间的恍惚。 "你知道这是什么意思吗?"十七问道。 "没有血缘关系的两个人类所能进行的接触,反而比有血缘关系的更为彻底,我们不可以吗?" "我们不是那种关系。"十七毫不容情地指出。 青年眼底扩散的黑潮仿佛吞噬一切,目光几近审视,几近绝望的木然,如一把利剑刺进她心头,刺出十分的疼痛滋味。 "你没有拒绝。"他低语道,血色的目光垂落在她面容上,以一种漫不经心的态度拨了拨她颊边的头发,指腹沿着脸侧的轮廓滑下,顺势落在颈侧的脉搏上:"你会与别人做这种事吗?" 他已跨越了以往的距离,并且展示出了孤注一掷的攻猎——他也并不懂得退却。十七犹豫要不要度过这条小溪,因为一旦经过,就无法回到仅仅的、纯挚的联系。 指尖从青年的眼睑掠过,仿佛沿着一道血河的水岸行走,而血河悬在天空,沉沉压下,有一种暴雨流泻而下的错觉,她在雨声中听见了他寂静无声的呼喊——那是一个少年的声音。 "你那时问我你和它有什么不同,如果是你,我会把你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