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过纸巾完全是许诺下意识的动作,绿色简洁的长方形包装,是平时学校周边超市出售的款式。 “谢谢。”许诺迎上他清澈的双眸,仓促地又将目光转移到手上。 “嗯,走了。” 塑料包装纸微凉的温度传递过手心,她心底恍若大风刮过路旁的树梢,叶子簌簌叫嚷,比夏蝉还聒噪。 再望去,少年板正的身影越走越远,十二月的冬,也听不见夏天的蝉鸣…… 这么久以来,许诺习惯早点出门,她不喜欢一堆人在路上赶着走的感觉,傍晚洗完衣服收拾好,背上纯黑双肩包走在无比熟悉的校道。 头顶的天空这时候有点像青花瓷的釉面,还裂了道小口,西南边上吊着一枚月牙,那弯钩亮得尖尖都出现重影。 上到楼梯口听见三班教室传出来的台词,班里早回的那群人估计在用教学一体机看淮宁专属的经典剧场,因为许诺已经听见八姑又在打阿香了。 晚练是数学卷子,前段时间狂补数学网课,许诺感觉自己的基础多少是有提升的,等试卷发下来,青灰色的纸张散发出一道印刷机墨浆的气味,她连名字都没写就先去看题目。 前面几题全是之前做过的类似的题,她会解,直到第六道单选题,许诺简直连题目都没读懂…… 三分靠打拼,七分天注定,数学,主打的就是一个真诚,不会就是不会。 硬着头皮勉强写完第一二页,她再去看大题,好样的,第一小问除外,其他的她只能说: 明明题目的每一个字她都认得,组合在一起她就不会了,要不还是摆烂吧,当代有字天书也不过如此。 “同桌,好难啊……”许诺撑着下巴叹息。 “别说了,这是人写的吗?!” 一看,林颜没比自己好到哪里去,大半节课过去,她才写到填空题,得了,她许诺注定与数学无缘。 “没写完的赶紧写了,数学老师说九点半收。” 课代表在八点下课铃响起的前一刻催促提醒。 隔壁的林颜早就把卷子摆在另一边,偷偷摸摸用数学练习册掩盖住放在书上的手机,以为神不知鬼不觉。 许诺还在和第二道大题的第一小问死磕。 从后面靠近的刘嘉述轻轻地放缓脚步,一道高高的阴影突然从头顶上方投射下来,林颜猛地把练习册合上,一抬头,发现来人是刘嘉述。 “靠!差点以为是李大头。” 李大头是主管他们高三的级长,林颜往刘嘉述小臂锤上一拳又接着说,“被你吓死,数学写完了没?” 捉弄得逞的刘嘉述嘴角的笑还没收回:“还剩三道大题没写,干嘛,你要抄我的啊?” “说什么抄,那叫借鉴好不?借鉴!刘好人,行行好?” 求人办事哪有不低头,刘嘉述摆出一副得瑟的表情:“啧,是谁刚才打我的时候毫不犹豫呢,是谁?” 就知道这货给点颜色就开染坊,不用看都晓得他那贱嗖嗖的样子,林颜偏不如他意,撂下一句:“刘嘉述,给不给?不给就别在这碍地方。” “给什么给,哪题不会啊?我教你。” 说着,刘嘉述捡起被她忽略在手边的数学卷子端详。 坐在旁边的许诺看着笑而不语,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刘嘉述什么心思,只有林颜还在装傻。 某种角度来说,她和刘嘉述是同一种人,只不过,她做不到像他那样,光明正大的试探,又小心翼翼地守住那条友情的底线。 她跟何珩风算什么,朋友也说不上,顶多是个同学关系。 607,这个她目前遥不可及的数字再一次浮现在脑海深处,不就是几道数学题吗?她许诺今天就跟它杠上了! 晚自习结束铃响起的时候,许诺从未觉得它如此动听,被数学摧残一晚上,脑子已经搅拌成一团浆糊,她踏出教室门口感觉脚步都是轻浮的。 题反正是做出来了,有没有做对许诺就不知道了。 说好的平安夜,当下倒是让数学整得她浑身不安。 扛着支离破碎的灵魂回到宿舍,许诺进门把书包带从肩上拽下来,刚要把包甩上床,发现一个银白相间正方形的小礼盒摆在自己床边。 她把包放好,疑惑地拿起礼盒缓缓打开。 一只手镯静静躺在盒子里,精细的花纹刻在表层,手镯反射出点点银光,宛如夜空忽明忽暗的星。 手写纸条压在手镯底下,圆珠笔的蓝色笔迹在上面写道: 听说手镯的寓意是保平安圈住幸福,我的许诺同学,要平平安安,快快乐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