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病的富家小公子。沧浪阁是准许弟子们谈情成家的,但必须退出外阁,转到内阁去。因为刺客们,一旦有了牵挂,就容易输了。但不比在外面行走,刺客收钱买命,账上富足,到了内阁,就只能得每月分拨的用度。她那小公子是个天生的药罐子,流水一样的贵重药材吊着命,豪门贵胄都养不起。所以,纤云不能失了刺客的营生。于是顶着沧浪阁的名号,在外面接私活。” “这是门中死忌,一旦触犯,便要诛杀。我就是被派去杀她的那一个。其实,论武艺论经验,当时的我根本不如她。莫要说杀,我可能连抓都抓不到。但不知为何,师父偏偏派了我,没有后援,就只我一个。还说是,对上纤云,自然明了。” “后来,等我将她制服在刀下时,果然明白了。因为纤云,入了红尘,有了牵挂,她的心上人在等她归家。所以,怕死了,不敢赌,不敢搏命了。我没费太大周章,就杀了她。” “她是首席的刺客啊,本该是杀伐决断、恣意潇洒的。可临了却死也不得瞑目,哭着求我将她私存的钱财交给那小公子,还说,要千万瞒着她的死讯。那时我突然懂得了,师父派我过来的用意,这不是一个任务,而是一堂课。趁我还年少,趁着一切都来得及,从师姐的前车之鉴里明白,情爱对于一个刺客而言,到底意味着什么。师父要我做出自己的选择。是要心上的人,还是手里的刀。” “喜欢一个人,是要克服很多很多的害怕的,若我也喜欢上了你,就会贪生怕死,患得患失,生死关头,我会变得懦弱,战战兢兢。我不想跟纤云一样,打不赢,死也不瞑目。刺客一旦有了牵绊,就再也拿不起刀了,然后要么摒弃一身抱负,要么就只能拖泥带水地死去。所以,那情与爱纵然千般万般的好,我都不想要。” “我这样说,你能明白吗?” 花灼如何会不明白。 她说的每一个字,他都听进去了。甚至于,自虐一般,让这冷静却锋利的话,从心上碾过一遍又一遍,繁复地刺痛着,妄图在其中寻找哪怕一点点的空隙。 可惜没有,他找不到。 原来啊,自始至终,都是我太自负了。我喜欢的这个小姑娘,从来都不是可以哄着、煨着,慢慢焐热的一抔水中月呀。 她的心,是寒冰裹着利刃,花灼拥了这么久,刀锋化出来,剐在身上生疼。 他手抠着一点点桌边,眼睛盯着摇曳的烛火,直到视线被火光晃出一个黑色的口子,才终于,费力又不甘地吐出一句话。 “可你,已经不再是刺客了。” 不希冀你对我能有怎样的深情,但至少,能不能试一试,允许我爱上你呢? “是,我不再是刺客了。可是花灼,我已经长成了这样一个人啊。我只会做这样的人,也喜欢这样的自己,分毫不想改变。你如此,无异于要我,在你和我自己之间,做出一个选择。你……你是很好的,但我,永远都会选择自己。” 花灼垂着头,听她字字句句讲完,忽然就笑起来。自嘲、无奈、颓唐。笑他自己,也笑这该死的命运。 他摇着头嗤笑,狐狸眼中盛满了乖张,倏然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两步就到了咏夜面前。 单手撑着她椅子一边扶手,把人围住了。而后弓下身,拿灼热的眼睛逼迫着追问。 “咏夜,你看着我,回答我。从始至终,你对我当真没有过一丁点儿的喜欢吗?迷途岸、朱夫人、擢选大阵,这么多事,你信我、救我的时候,我扯谎骗不辞而别,你气我的时候,就没有一点点想要喜欢我吗?” 咏夜往后靠在椅背上,微微抬头直视他。冰凉淡漠的眼睛,是两尾无情的鱼。她平静地、一字一顿地回他:“没有,我没有喜欢过你。” “那你为什么要救我呢?为什么要信我呢?你不能这样,对我好却不许我喜欢,没有这样的道理。明明,往生伞里,景容告诉我,你喜欢的就是我这样的啊……”他眼睛里的火光似被冷语浇灭,他本欲咄咄逼人的追问,变得口不择言,越来越没有底气,越说越一败涂地。 “花灼。”终究是不忍心看他这样,隔着袖子,咏夜轻轻拍了拍他的小臂,柔声道:“我们能不能就跟之前一样,保持之前那样的关系,就当今日之事没有发生过行不行?” “不行。”他反手捉住了她的腕子,几乎是咬牙切齿了,“你不是清醒又坦荡,不是从未喜欢我分毫,那今日之事,于你而言又何必忌讳,为什么要当没有发生过?” 咏夜被问住了。 似乎对她这样的沉默很满意,他意味不明地笑了。 “要我跟你保持之前的关系?好呀,但是阿夜,你知道从前,我是什么样的心思吗?要我将佯装的全拿掉,把本心放出来给你看吗?行啊,我愿意。” 他居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