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察觉她的敷衍,又或是并不在意。他指了指咏夜座下,另起了一个话头。 “说来也巧,当年宴席上,君后便坐在你这个位置,帝君坐于其右。” “啊......”咏夜低头瞧了瞧,默默站起来,往左边挪了一个位次,“那我挪挪。” 帝台破天荒换了表情,他是真有点错愕:“你……” 咏夜全然不在意,一抬手:“您接着说。” 帝台看着桌案,沉吟片刻,再抬起头,眼中多了一些无奈,和一些嫌弃,好像突然就,不想跟她说话了。 咏夜不会看错,那就是赤裸裸的嫌弃。 “就这么想走吗?”他问。 “当然了。此处并非实境,我也不认得你,对钟鼓之宴更无兴趣。何况,外头还有百来人等着我们呢” 她心里还又更过分的话,真心话,出于警惕没有说出来:你死都死了,还在虚无的幻境里,打什么挺儿呢? “我知道出去的法子,但诚如你所说,我是个死人,帮不上什么忙,能不能成功,就全看你自己了。”帝台站起身,似笑非笑地盯着她,仿佛要看透到她的灵魂中。 “此处是我的幻境,也是你的梦境。彼时,你的肉身,正在外面熟睡。若想出去,便要自行褪去梦境。但梦是会变化的,如果它偏要将你挽留在此,你需得想想,什么东西,能够以不变应万变,勘破所有的罗网呢?” 又在打哑谜,咏夜烦透了。 帝台伸手拿走了咏夜面前的酒。 “此酒金贵,该赠与有缘之人。而你,你尚且不配,以后再说吧。”说罢,将杯中酒一饮而尽,身形化作一股青烟,消散无踪。 说来就来,说走就走,不知所云,不知所谓。 咏夜这回可算痛痛快快翻了个大白眼。 什么古神,都是这些故弄玄虚之辈吗? 出去的办法,就是猜字谜? “山神姐姐?”小秋这才敢出声,“他说的话,你听懂了吗?” 咏夜摇头:“半懂半不懂吧,幻境这东西我以前也应付过,左不过软硬皆施,试试看吧。” - 随着帝台的离开,周围也安静下来。远处若有如无的管弦戏乐,统统噤了声,白雾再次席卷而来,没过一切。她们只能看见彼此,在远处,全是一片浓白。 “你跟紧我,咱们四处走走,探探路。”咏夜扯了头上的钗环,三两下换了个利落装束。 小秋攥住了她的袖口,两人趟着雾气,提起小心往外。 身后的石案越来越远,失去了唯一的参照物,仿佛行在素白的画纸中,不知哪里才是尽头。 忽然脚下一顿,踢到了什么东西。 往前试探两步,是一堵无形的墙,看来这里便是尽头。 伸手一推,周遭景致瞬间变化。 像在画纸上倒了一碗墨,黑云翻滚着压上来,顷刻之间污了滚滚白雾,铺天盖地阴郁下来。 身前无形的墙,化作了铁牢。脚下突然一晃,漆黑的荆棘破土而出,大针一样的尖刺,毫无凭借,却能凭空向上攀爬,逐渐成了遮天之势。 “小心!” 咏夜挡开小秋身边的藤蔓,被上面的尖刺划伤了手臂。 “这都什么鬼东西。” “刚才那个人说,梦会变幻,难道就是说这个?”小秋一边闪躲一边推测。 那么,到底是什么东西,能以不变应万变呢? 想着,便分了神,又被荆棘刮了一道,这回的口子深,血立刻涌出来,挂在荆棘藤上。 血。 染血的荆棘如同被火烧了一般,蜷曲着、回缩着枯萎,顷刻之间,手臂粗的藤蔓化作灰烬。 咏夜明白了。 “小秋,你来,站在我手边。” 索性将那碍事的广袖一撕,露出半条手臂,迎着尖刺一割。 血沿着胳膊汩汩流下,不要命似的顺着五指滴落。伤口实在瘆人,小秋吓得面都白了,赶紧上来死捂住伤口。 “没关系,你看,这些东西怕我的血。” 咏夜轻轻抚开她,然后用血淋淋的手掌攥住了前方的牢笼,笼壁便开始震颤,带着脚下的地面,瑟瑟发抖。 “那我也来。”小秋刚要伸手,被扯了回来。 “你的血恐怕不行。先躲好。” 猜谜她不行,但要说割手放血这事,咏夜可就在行了。 可惜没有刀,不然定能杀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