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是否错觉,温竹夏总觉得在给出第二种猜测时,她是抗拒的。 他扭过头,不情不愿道,“这是我姐姐的。” 随后他又警惕起来,“你好像很在意这锁?” 梵音看他半天,几乎可以算作细细端详,直到看得他脸上发毛,才撤了定身术,抬起袖子拭泪,“茵茵是我故人。” 这下轮到温竹夏激动了,一把抓住她手腕,“你认识她?她在哪!” 梵音眼泪已经收尽,又一副受惊模样,“你放手,抓疼我了。” 温竹夏还是个小少年,根本不懂何为怜香惜玉,手劲依旧不减,“你再不说我现在就捆你去神道宗,到时请长老搜魂,那滋味可不好受!” “便是搜魂也找不到人的,茵茵已经死了。” 她说完又泫然欲泣,见那少年怔愣片刻,脸上神色悲愤交加,“你说谎!她父亲高中娶了公主,她在人间锦衣玉食,怎会,怎会,” 他半天也说不出那两字,梵音有些怜悯看他,“你娘只说了这些吗?” 她微垂眼眸,“所以,后来她一次也没去过人间吗。” “你说这些什么意思!你到底知道什么?” 梵音平静看他,“萍乡镇外,孤坟三座,你让她去看呐。” “你与我姐姐到底什么关系?”温竹夏只是莽直,很多事情不愿费脑子多想,但这并不代表他傻。 如果只是故人,那她语气里的哀伤算什么。 “我与她年少相交,是很好的朋友,后来曾为她入殓。” 这些事太过久远,少时那张稚嫩脸庞依旧清晰可见。 那日细雨连绵,一群青衣女修执剑闯入她家,当时她正因父亲病丧整日躲在屋中哭泣。 身材高大,皮肤黝黑的女孩从屋后窗子翻进来告诉她有人要来杀她。 她心中惶惶,又觉得就这样死了也不错,反正她已经没有亲人了。 女孩却不由分说地拉着她就走,她那时年纪小身体也弱,不如女孩行动敏捷。那女孩就将她抱上窗子,鼓励她跳下去藏在窗台下那口大缸里。 当时六神无主,只知道女孩说什么她就做什么。 她躲在大缸里,看女孩四处找东西盖在上面将她遮藏住。记忆中女孩最后一句话是她要回家了,等那些人走了再来找她。 透过缝隙,她看到女孩攀着窗子正要翻出来,一柄利剑却在这时穿透她胸口,鲜红的血喷溅出来,女孩对她眨眼,无声说“你别动,藏好。” 青衣女修收回剑,留下一句“差点让这小孽障跑了,跟她娘一样不省心。” “她怎么会死?是谁干的!”温竹夏气愤的声音将她拉回现实。 梵音本不想多说,她已经猜到温竹夏或许就是她同母异父的弟弟,也想明白了那群青衣女修是谁派来的。 她自己的仇自己报,这是入道那一日,她给自己定下的道心。 师父说她的道是杀戮之道,必然不得善终。她不在意,她本就该死在那场连绵细雨里。 眼前少年一脸愤慨,他眼角甚至湿润。听到她死了,竟然这样伤心吗? 伤心可不是只流两滴眼泪就够的,她有些恶劣地想。 “杀她的人是一群青衣女剑修,你要为她报仇吗?”她缓缓出声。 如果是你父亲动的手,你还有愤怒的勇气吗。 梵音眼睛盯着他,看他脸上神色由震惊到复杂,再到茫然。 “看来你不敢。” 谈不上失望与否,她从来不把报仇寄托在别人身上,之所以说出来,是要让他明白他的无能弱小。 是要告诉他,那把长命锁戴在他脖子上多么可笑,因为它的主人本就是个短命鬼。 温竹夏看出她的轻视,松开手有些无力道,“我知道你觉得我怕了不敢给她报仇,很多事情你根本不知道,甚至那些人是谁派去的你都猜错了。” 梵音抬眸,定定看他,听他继续说,“不是我父亲,那些人不是他的。他自己的孩子里都只在意那一个,更何况其他人的孩子。” “那是谁?”这番对话终于轮到她来提问。 然而温竹夏却打定主意不告诉她,“你为我姐姐入殓,我会替她还你恩情,日后你嫁来神道宗,谁也欺负不了你。” “我问你,那些人是谁派来的。” “你就算知道也没用,谁都动不了她,至少是现在。姐姐的仇我不会忘,我会成长到能取代她,到那时,我亲自押她去萍乡镇祭奠亡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