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双稚嫩的圆眼睛,防备中带着掩饰不住的好奇,宁风回望过去,小孩腼腆地往后缩了缩,他几乎将自己缩成了一小团,黑发乱糟糟地,码数偏大的短袖脏得几乎认不出颜色。 “你是饿了吗?” 宁风放柔声音,伸手拿过女老板给她带的红色塑料袋,里面装满了吃喝用品。 小孩没有回话,只怯生生指了指自己的喉咙摇摇头。 宁风这才明白,他说不了话。 “我这里有甜甜的巧克力,你想试试看吗?” 她撕开了包装掰了一半, “我们一人一半?” 小孩眼神在她的面容和巧克力上来回游荡,宁风只带着温和笑意看他,没有收回手。 小孩接过了巧克力,珍惜地咬了一口,舔了舔尖,感受到甜味漫开,肩膀渐渐松弛下来。 “我是宁风,你呢?” 小孩听见宁风问他名字,手指了指上方。 “天?” 宁风颔首思考了一会儿, “天天?” 小孩点点头,脸上露出了笑容,他专注地看着漂亮姐姐的侧脸,两眼亮晶晶地。 两人距离拉近了很多,他们此刻成了临时的战友。 车外咕噜噜作响,天色不早,她们透过缝隙只能看见伶仃的光,又走走停停了许久,车似乎已经驶进了城区,周围越发吵闹起来。 在一处巷子里,货车终于停下,外侧车身传来隐秘而又规律的敲响,门被无声无息的打开了,他们收拾好东西安静地下了车。 司机压低声音跟他们交代了几句要注意的事项,很快就离开了。 身处陌生城市,宁风拿出手机搜索位置,这里是甸明城,离应城的圣得西修道院有几百公里,她赤着脚走出巷子,外面一片繁华夜市,身后跟着个小尾巴,宁风低头看了一眼,蹲下来问, “天天,你是要去哪里?” 一张皱巴巴的纸条抵到眼前,宁风按照地址搜索了路线,离这里还有点距离。 她摸了摸身上,想起来衣服已经被换过了,还好附近几条街都是小吃夜市,她很快在路边小摊上用银行卡里的钱换了些现金。 他们打了的士过去,司机看见脏兮兮的天天有点嫌弃,宁风把自己的衣服垫在底下给天天坐,报了地址, 搂住小孩的时候宁风感觉到他身子僵硬了一下,犹豫着抬头看了她一眼,确认宁风没有其他动作后才安心低头玩手指头。 宁风心下叹息,天天似乎太瘦了点,看起来只有七八岁。 半小时后,宁风拉着天天的手下了车,两人面前是一片老小区,形同虚设的保安亭里连亮光都没有,只半拉开着的铁门。 两人按照楼栋找过去,7栋三单元301。 昏暗的楼梯间,两人身后拉下了一长一短的影子,宁风敲响了门。 里面很快传来了回应,是位声音高昂的女性,咔嚓门开了,暖色的光瞬间倾洒而出,烫着大卷的中年女人穿着花衬衣盯着他们看了又看,终于认出了天天的脸。 顿时满脸惊讶, “天天?!” “怎么弄得这么脏?让姨母看看。” 女人一把拉住小孩左看右看,激动地抱进屋, “妈!你看谁来了,天天!” 小孩一看见熟悉的人瞬间就绷不住了,开始掉起金豆子,喉咙间发出呜咽的气声。 宁风看她们关注的模样放下心来,转身离开。 天天敏感地发现她要走,哭着朝她伸出手,宁风被他的家人叫住邀请一起吃晚饭。 烟火气的家常菜在宁风的世界里已经是很遥远的事情了,她看着满大桌菜有点愣神。 天天被拉去洗澡,给他洗完澡出来的天天姨母脸色煞白,一把握住宁风的手, “天天身上怎么回事?” 宁风满头雾水,但还是耐心回答, “我不太清楚,我们也是在半路遇见的。” 姨母当即落来泪来,拍着大腿压住哭喊, “造孽啊……女娃子还那么小,以后她怎么活啊!畜牲啊!” 天天是女孩? 宁风听懂了姨母哭诉的未言尽之意,眉头紧紧揪住,怒火燃上心头, “带她去医院!” 女人顿时断住哭泣,死命摇头, “不、不行——传出去我们家就完了!”